午后的时光，关疏月躺在软榻上，捧着一本典籍正细细地读，难得有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却偏偏有人不让她安心。
外面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在软榻前跪下，语无伦次地道：“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洛栖皱了下眉，低声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来便是。”
“洛栖姐姐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那宫女年纪尚小，当下就瑟缩了一下，反而不敢开口了。
关疏月放下了书，“说吧。什么事儿？”
宫女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着女子神色温和，这才小心翼翼地以头贴着地面，继续出声，“娘娘，芳榕园那边有人来报，荣小主小产了。”
“？”
关疏月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儿？”
这荣贵人才有了三个月的身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后宫嫔妃出事，又事关皇嗣，她身为皇后，理应出面处理，关疏月正待起身，视线瞥到宫女忽然愤愤的表情，神色顿了顿。
“还有何事？”
宫女给她磕了个头，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平，“娘娘容禀。此事本与我们未央宫无关，可荣小主醒来之后，声泪泣下，一口咬定是娘娘昨日送去的芙蓉莲子粥害的。”
洛栖心下一震，厉声道，“她怎么敢？！”
虎毒尚且不食子，荣贵人却不惜用那未出世的孩儿来陷害，真是好歹毒的心呐。
和她相比，关疏月倒是平静许多，沉默了一会儿，道，“陛下到了吗？他怎么说？”
宫女怯怯地看了看洛栖，又看了看她，道，“陛下自然是相信娘娘的。只是人多眼杂，娘娘或许还须亲自前往芳榕园自证清白。”
又是不得安生的一天。
关疏月叹了口气，“走吧洛栖，我们去看看。”
＊＊＊
“陛下，臣妾孩子去得实在是太冤了，您可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
内室里。
美人一脸的苍白，跪在皇帝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好一幅凄凄惨惨的画面。
可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却让皇帝惹了厌，怒而一脚踢开了她，“行了，别哭了，哭得朕心烦。”
本是天大的好事，还没开心多久，就来了这般噩耗，念着她失了孩子，耐着性子安慰了好一会儿，偏偏这人不知好歹，胡乱攀咬，将他仅剩的耐心都烧了个干净。
他这脚虽刻意控制力度，可刚小产的人身子弱，哪能抵抗得住，当下直接吐出了好几口血，伏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小主！”侍候她的婢女扑了上去，抱着她家主子哭成了一团。
内侍久伴皇帝身侧，最擅察言观色，感受着身边逐渐升起来的低沉气压，尖着嗓子喊道，“天子在此，荣小主可别失了分寸。”
这招狐假虎威让在场的人听了个明白，都不由得屏住气，生怕惹了帝王厌恶。
荣贵人更是硬生生止住了泪，在婢女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又上前几步，重新跪了下去，“咳咳……臣妾知错。”
楚宴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厌恶，偏头看向殿外，“皇后来了吗？”
话音刚落。
下一瞬，就听到门口内侍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关疏月踏进屋子，扫了一眼乌压压跪成一地的人，向着皇帝行了礼。
她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进来，众人表情都不由得有些微妙。
楚宴站在高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皇后可知，朕为何唤你过来？”
“臣妾愚钝，望陛下告知。”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直直地往她这边扑过来，嘴上叫嚷着，“皇后娘娘，臣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千钧一发之刻，楚宴动作极快地将人拉了过去，饶是如此，还是被那状若癫狂的人抓住了发簪，三千青丝霎时落了下来，为女子本就绝丽的容颜平添几分惊艳。
楚宴怔怔地看着她，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只待明哲保身的舒贵妃望着前方帝后二人，手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眼底深处闪过嫉恨，“皇后娘娘身为后宫表率，如此举动，怕是不妥吧。”
关疏月不妨荣贵人竟这般大胆，当真是被这变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手拢着青丝，直直跪了下去，“臣妾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
手里温润的触觉消失，楚宴颇有些遗憾地捻了捻手指。
关疏月还是低着头，“还请陛下容许臣妾去更衣。”
“去吧。”
皇帝颔首。
“臣妾多谢陛下。”
荣小主被一拥而上的嬷嬷抓着，眼见着帝王这般袒护，拼命叫嚷道，“陛下，您怎可如此偏袒？”
“朕的事，哪容得到你来置喙？！”
帝王淡淡地瞥向她，无尽的威压笼罩在殿内，当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荣贵人眼里惊恐一闪而过，不敢吱声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静得半点声音都没有。
良久，有人小声地嘀咕，“可皇后娘娘害的是龙嗣，也这般可轻轻放下吗？”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人应和，“是啊，陛下，后宫姐妹可都盼着皇子的到来呢。”
“纵使贵为皇后，也不可如此肆无忌惮吧。”
“是啊，陛下，皇嗣关乎江山社稷，万不可这般轻易饶过罪魁祸首啊。”
……
“呵。”
伴随着一声冷笑，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帘子，梳好妆的皇后娘娘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定在第一个说话的女子身上，语气淡淡地，“是谁跟你说，是本宫害了龙嗣？”
那人丝毫没有畏惧，眉眼一扬，捂着嘴娇笑道，“皇后娘娘这话好无趣，证据确凿了，还不打算认下？”
“不过也是，这么大一个罪名，娘娘可担当不起呢。不知道您背后的国公府是否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