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
帝王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颤。
那女子目光一转，笑了，“当然，臣妾自然是相信皇后娘娘的。您出身高贵，又有皇后尊位，怎么会去残害一个小小贵人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呢？”
“丽嫔妹妹这话说得倒是有趣。”关疏月微微一笑，“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本宫今日若是不洗清这冤屈，岂不是成了那千古罪人了？”
她认出来了，这丽嫔入宫时间久些，为人虽是跋扈了些，倒是坦率，可惜，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这般着急给自己定罪？
关疏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向一旁的帝王，“陛下，可否让臣妾问荣贵人几句话？”
楚宴摆摆手，“皇后但问无妨。”
“多谢陛下。”
关疏月微移莲步，来到形容狼狈的荣贵人面前，“放开她。”
地上的女子只着了一身单薄的寝衣，面容憔悴，神情却状若疯癫，拼命要挣脱开嬷嬷的控制，“放开我。关疏月，你不得好死……”
那嬷嬷立刻捂住她的嘴，听到皇后的话，犹豫，“或恐伤了娘娘……”
“无妨。”
几位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见皇帝没出言阻止，应声“是”便松开手，退了下去。
荣贵人吃力，倒在地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皇后娘娘杀了臣妾的孩子，当真半点愧疚也没有吗？”
关疏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说，本宫害了你的孩子？”
“昨夜臣妾吃了您那芙蓉莲子粥，腹部就开始不舒服，不是您，还能有谁？”
“本宫和你并未结怨。”
“如何没有？”
荣贵人仰头大笑一声，含恨道：“皇后娘娘进宫已有一年，深得陛下宠爱，却未曾有身孕。臣妾却先您一步怀有龙嗣，此番便是有了怨。”
关疏月眸子微动。
“贵妃娘娘也是，分明事事小心，可那孩子为何无缘无故便没了？”
“贵妃娘娘仁厚，不愿计较。可臣妾势单力薄，母家并无帮衬，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您为何如此狠心？”
关疏月，“说完了吗？”
好大好蠢一步棋，但不得不说，确实也打在了七寸上。
舒贵妃那孩子，确实是帝王心里的一根刺，楚宴将目光转向她，“怎么回事儿？”
“陛下饶命，臣妾只是方才忽然想到，贵妃娘娘那胎已是万分小心了，却还是出了意外，这怕不是人为？”
“呵。”关疏月轻笑一声。
“荣嫔，你这手段未免太低劣了吧。”
“且不说，舒贵妃那事早已证实是意外。你提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意欲何为？！”
说到后边，她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
荣贵人和她对视，竟觉得女子目光透过她，仿佛看出了什么似的，忙低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分毫。
“臣妾失言，可那芙蓉莲子粥，皇后娘娘可脱不了干系。”
关疏月心下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芙蓉莲子粥，可不是你亲自求的吗？”
她一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胡乱攀咬，她才懒得折腾这么一出。
说了这么多话，关疏月压了压额角，“洛栖。”
工具人洛栖给她递了杯温水，转向荣贵人，“荣贵人，您可能不知道，娘娘昨日送东西时，是派了人一直跟着的。”
荣贵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们的人自然是向着自己的。”
“并非是未央宫的人。”洛栖摇摇头，“是陛下身边的人。”
楚宴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洛栖面对着帝王跪了下去，话却是对着他身后的内侍说的，开口时掷地有声，“烦请苏公公还娘娘一个清白。”
不到一息，帝王身边的苏公公“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并未有谋害皇嗣之心。”
众人看到他，有些愕然。
无他，只因苏公公从小侍奉在陛下身边，是最忠心不二的，绝无可能被收买。
三年前先帝忽然驾崩，敌军一举攻入城门，京城沦陷多日，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困在皇宫里，无计可施。
眼看着敌军四处搜刮，为等待援军，苏公公以身诱敌，而后更是咬牙吞下了数百种酷刑，决口不谈陛下的藏身之处。
侥幸留了一条命后，陛下寻到他时，看着他一身伤痕累累，大恸，念他从龙之功，允颐养天年。
若不是他执意要侍奉在旁，怕是早享福去了。
所以，他的话极有分量。
“昨日，娘娘让奴才做个见证。奴才一路紧盯着他们每一个人，敢以性命担保，在进了芳榕园之前，绝无可能有人动手脚。”
今日一出，情况便已明了，分明是荣贵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底下一群人看向荣贵人的目光便带了些古怪。
楚宴沉下眼，“方才为何不说？”
关疏月道：“陛下勿恼，是臣妾请求苏公公缄言。”
打蛇打七寸。她本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有人偏偏半点不知悔改，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然，也不知道荣妹妹居然对臣妾有这般大的敌意。”
荣贵人身子一松，倒在地上，一脸的灰败。
帝王将目光转向她，“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妾……臣妾……”荣贵人失了血的脸色愈加发白，“如此，是臣妾冤枉了皇后娘娘。皇上明鉴，是臣妾身边的婢女跟臣妾说……臣妾一时痛心，才会顶撞皇后娘娘。”
撇得倒是干净。
这嘴一张一合，污蔑瞬间变成了顶撞。
“陛下息怒，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和小主无关。”
被她指着的婢女低头就想认罪。
关疏月淡笑一声，“你倒是衷心。”
“陛下如何看？”
楚宴斟酌了一下，道：“这事已然明了，这歹毒的婢女立刻拿出去杖毙，荣贵人贬为答应。皇后觉得如何？”
后宫之事，向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关疏月也谈不上失望。
“若是龙嗣倒是可以这般处置。”
皇后娘娘眉眼清冷，红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惊天的来。
“可荣妹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龙嗣还尚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