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关疏月看了看底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众嫔妃，将手中端着的茶杯放到桌上，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落了座之后，嫔妃们你看我，我看你，大殿内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一个嫔妃有些小心翼翼地打破殿内的僵持，“皇后娘娘，臣妾这里新得了养颜膏，若是娘娘不嫌弃，不如收下？”
关疏月还没来得及说话。
底下就有人嗤笑一声，“你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姐姐这话是何意？左右也是妹妹的心意。”
“呵。什么心意？我看你这巴结的心不要太明显了。”
“你……！”
每日请安，每日必吵。
一回宫便要面对这等腌臜事，关疏月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
眼见两人愈吵愈剧烈，忙悄悄给洛栖使了个眼色。
洛栖清咳一声，“各位小主，娘娘头疾又犯了，若是无事，今日的请安便到这吧。”
“臣妾还有一事要禀。”
关疏月要起身的动作一顿，潋滟的桃花眼一扫过去，那说话的女子向她行了个礼，眉眼含笑，“臣妾有喜了。”
这一句话出来，吸引了诸多目光，艳羡的，嫉妒的，无所谓的。
只是，当今陛下子嗣单薄，后宫中少有嫔妃有孕，这一胎不论是男是女都惹人眼红。
尤其是刚刚流了个孩子的舒贵妃，觉得这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语气凉凉地，“太医可来看过了？可别是空欢喜一场。”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荣贵人抚着自己的腹部，神情有些自得，“太医看过了，说已有两月余。”
闻言，洛玉舒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关疏月摆摆手，“去吧。”
难得洛玉舒提前离开，而不是硬要留下来，一脸娇羞地说着“臣妾昨夜侍奉陛下，因而今早迟了，姐姐不会怪罪吧”云云。
看着她袅袅婷婷离去的身影，皇后娘娘面色自若，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荣姐姐这下倒是因祸得福了。”有人忍不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可臣妾听闻，荣大人前些日子刚被撤了职。”
荣贵人脸色微变。
“臣妾怎么听闻，荣大人本是要被处死的，因着姐姐的缘故，才被贬为庶人？”另一个嫔妃捂着嘴笑。
“姐姐肚子可真争气呢。”
一顿嬉闹中，荣贵人的神色愈加冷淡，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这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在神色淡漠的关疏月身上。
这些人在这里肆意谈论她的家事，皇后娘娘却不加阻止，莫不是想要借此敲打她一番？
她揪着手里早已经揉得凌乱不堪的帕子，低垂着的眉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洛栖，吩咐内务府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荣贵人的衣食住行都要仔仔细细准备，万不可大意。”
洛栖应声出去。
关疏月转头，审视的目光划过在场所有人，语气变得沉了些，“荣贵人如今怀有身孕，头三月更是极为要紧，凡事多加小心，万不可大意马虎。”
“是。”荣贵人朝她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
“臣妾告退。”
她一退下，其余嫔妃也不再自讨没趣，纷纷告退。
众人退下之后，关疏月舒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终于走了。”
一旁的嬷嬷小心地帮她捏着肩，替她鸣不平，“娘娘就是太宽宏大量了，就该给嫔妃们立个规矩，成日吵吵嚷嚷的，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依奴婢看……”
“嬷嬷，您可别念了，本宫的头更疼了。”
关疏月按了按太阳穴，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打断了她。
“怎么头又疼了呢。”那嬷嬷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见她蹙眉，满眼心疼地道，“奴婢这就给娘娘找些安神的药来。”
等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关疏月长松了一口气。
洛栖见她一脸如释重负就觉得好笑，“娘娘这般，可又得让嬷嬷好一顿忙着了。”
关疏月朝她招手，“快别笑了，若烟今日可寄了信过来？”
这些日子，是苏若烟一直在府里照顾母亲。她年纪虽小，性子也比较欢脱，但涉及医术，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稳妥细致。
连着细细观察了好几日，关疏月也就放了心。她身为皇后，不能长期待在宫外，因而等关母病情稳定了一些，就回了宫。
每日都通过苏若烟送过来的信了解关母的情况。
“有。”
洛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若烟姑娘说，夫人这几日精神已好了很多。”
关疏月将信接过来，扫了一眼，“没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去扰了阿娘的清静吧？”
“自从王爷派人蹲守那里，再无人敢靠近了。”
府内的姨娘也是个不省事的，尤其是那陆姨娘，仗着国公爷宠爱硬要闯进去给夫人请安，被王爷找人警告了一番，再安排一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守在门口，才歇了心思。
“……”说到这个，关疏月头又疼了起来，那夜，她把话摊开来说，可那人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的。
他图什么呢？
洛栖观她神色，犹豫了一下，“娘娘，奴婢觉得，王爷好像变了许多。”
何止是变了许多，那番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想着那夜男子的神情，关疏月眉心一动，“本宫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何进展？”
洛栖摇了摇头，她们派去的那些人皆无功而返。
“娘娘，可要多派些人？”
关疏月沉吟片刻，道，“罢了。”
无功而返，身上也没有什么致命的伤，怕是早被发现了。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久经沙场，自然会有所变化。”
“变了也好。”洛栖一笑，“这样或许娘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关疏月皱了下眉，语气有些重，“此话以后莫要再说。本宫是后宫之人，他是前朝臣子。能少接触便尽量少接触。”
洛栖应声，望着女子愁眉不展，在心里叹了口气，“怕只怕，娘娘躲不开。”
“你是说，荣贵人？”
关疏月沉思片刻，眸底深处复杂一闪而过。
是了。
两个多月的身孕。
可她分明记得，距离上次见着荣贵人也不到一个月，那时荣贵人还未曾有孕，如今，这两个月的身孕从何而来？
她方才没有拆穿，可看那女子反应，像是也不怕她拆穿似的，这就很奇怪了。
主仆俩对视一眼，关疏月道：“洛栖，去请江太医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