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父亲似乎是不太欢迎女儿的到来。”关疏月撑着下巴，浅浅一笑。
“皇后娘娘多虑了。”关如海冷哼一声。
若是她肯好好说话，两人也不是当下这么尴尬的场景，他倒是挺乐意见着她的。
毕竟国公府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当朝皇后，国公府日后或许还得仰仗她。
关疏月的视线掠过那柔媚的女子，再落到关如海身上，目光如炬，“父亲忙着纳新人入府，可还记得旧人？”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问这作甚？”关如海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在宫中伺候好陛下便可，不需要你操心家中的事情。”
呵。
总是这般避重就轻。
关疏月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父亲这些时日可去见过母亲？”
见着男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关疏月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淡然，“父亲可知母亲已患病多日？”
关如海不以为然道：“你问这作甚？左右她身子不好，养着便是了。”
“啪。”
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平静，众人下意识往响声发出处看过去，才发现茶盏被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后娘娘息怒。”
众人惊愕了一瞬，慌慌张张跪了一地，齐声道。
关如海皱了皱眉，“皇后娘娘这脾气越发大了。”
关疏月没去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双含了怒意的眸子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养着便是了？”
“可父亲，您养了吗？”
“若是养了，女儿方才见着她，为何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她已经……”
她抬了下头，将汹涌的泪水逼回眼眶内，声声泣血，“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阿娘是不是能活过这个秋天。
一声声质问，关如海默了下，“她如今如何了？”
关疏月收敛了一下思绪，语调恢复平稳，“父亲也不必虚情假意，左右女儿不在乎，母亲也不在乎。”
关如海瞬间恼羞成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母亲就没有错吗？”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他的声音都拔高了，“你母亲和人做了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情，还要我一五一十地跟你说吗？”
“母亲做了何事？”
关疏月语气微凉，“父亲，您是什么心思，还要女儿挑明不成？”
他这位父亲才疏学浅，国公府落到他这一代，其实已经隐隐有衰落的迹象了，若不是仗着老国公爷那些年积攒起来的人脉，怕早就被人给取代了去。
若是安分守己，好好经营也好，可他偏偏心大得不行，想要国公府势大，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眼看着外祖父家逐渐没落，就生了休妻的念头。可母亲是原配正妻，又是他当年求娶时亲口说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是以这么多年，侍妾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敢在府中，在母亲面前张扬，想以此逼母亲就范。
在外保持深情不负的人设，
母亲早已经心死，奈何休妻一事辱没门楣，自然也不肯同意。
两人也耗了许多年。
江太医一事，不过又是照本宣科一波罢了。
“你这丫头......”
关疏月抬手打断他，“女儿来此，只是想问，父亲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
一年前，不知是何缘由，母亲忽然中了奇毒，危在旦夕，府医、太医，甚至民间有名的医士都寻来了，却没有人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关如海此时提出条件，若她肯入宫，就让人医好母亲。
为了母亲，她听从他的安排，入主中宫。
他承诺救治母亲，保她一生顺遂。
可这才过了多久？
想到这里，关疏月眯了一下眸，“父亲怕不是一开始就没存着医好母亲的心？想让她重病而亡，好全了你这狼、子、野、心？”
“娘娘！”洛栖惊呼一声。
凌厉的掌风朝她而来，关疏月神色都没变一下，还仰着下巴往前凑了一点儿。
见着那巴掌离她一寸停了下来，神色讥诮。
若是他当真打了，她还能高看他一分。
关如海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甩了袖子，听着耳畔那一声讥笑，面上几乎要挂不住，“你母亲积病已久，这岂是一时能治好的？”
好一个积病已久。
好一个凉薄之人。
关疏月低低地笑了一声，“既是如此，女儿就告辞了。”
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望父亲，日后莫要后悔。”
***
“月儿。”
关疏月刚从屋内走出来，就见前方一身明黄色衣裳的男子朝着她而来，她忙弯下身子，“陛下怎么来了？”
楚宴来到跟前，将她扶了起来，“朕实在是担心你，所以就来了。”
“臣妾没什么好担心的。”
关疏月微微摇了摇头，“倒是选秀……”
选妃一事，主角都不在了，这还如何继续？
“月儿无须担心，此事母后会好好安排的。”
“......”
关疏月头更疼了，这样一来，太后对她的不满不是又多了一分。
本来她离宫一事，太后就很不高兴了，没曾想，皇帝也跟着过来了。
她颇为委婉地开口，“选秀关乎......”
楚宴拍了拍她的手，“你在这里，朕哪还有什么心思选秀？”
关疏月拧眉，直接将话挑明，“陛下实在不该来。”
楚宴打断了她的话，“朕带了御医。”
看向男子身后一排的御医，关疏月沉默了片刻，朝他行礼，“多谢陛下。”
“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陛下能挂念臣妾，臣妾心中不胜欢喜......”
楚宴眼睛一亮，“那......”
可女子避开他伸出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但是陛下要以国事为重，您还是尽快回宫，选秀实在是马虎不得。”
帝王的神色淡了下来，“你当真如此想？”
“是。”
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帝王神色渐冷，少顷，甩袖离去。
“恭送陛下。”
关疏月松了口气，她今日出宫，还勉强算是心系母亲，事出有因。可若是真砸了这选秀，更落人话柄了。
她虽然对关如海的行为不耻。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撇不开，也不可能撇开。
“别看了。他已经走了。”
一道冷若霜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