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飞奔到国公府,主仆二人下了车立马往里边赶。
“娘娘,您慢些。别担心,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关疏月捏着手中的帕子,勉强笑道,“洛栖,这话你说了一路了。”
“本宫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女子这话说得平静,可脚步越来越快,走着走着,突然步子崴了一下,好在洛栖反应迅速,将她扶住了。
“娘娘,您没事儿吧?”
“本宫没……”关疏月哽了一下,眼眶里慢慢蓄起了泪,“母亲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洛栖握着她的手,眼眶也红了,用力点了点头,“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们走得急,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房门口,可近乡情更怯,关疏月反而不敢进去了。
还是里边的人先发现了她,“皇后娘娘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关疏月没有理会她们,进了门之后,瞧见那个纸一样单薄的身子,只觉得心痛如刀割。
她的母亲,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叫着床上那人,“阿娘,娮娮来了。”
妇人脸色惨白得吓人,关疏月只看了一眼,隐忍了一路的泪就落了下来,“阿娘……您睁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
“娮娮……我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极为虚弱无力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关疏月顿了顿,缓缓抬头,见那人眸子里温柔一如往昔,她险些泣不成声,“阿娘,我,我在,娮娮在。”
关母费力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咳咳……哭什么?阿娘没事。”
关疏月用力地擦了擦泪,“我不哭了。”
关母看着她,轻微点了点头,“我的娮娮,还是不哭的时候好看。”
“阿娘每次都只会这一招。”关疏月破涕为笑。
关母看着她不说话,唇边始终是温暖的笑意。
“不过很管用。”关疏月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从前温暖的掌心如今通凉一片,她又忍不住落了泪,头一偏,悄悄抹去了。
“傻孩子。”关母叹息般地说了一声。
病重多日,关母与她说了这一会儿话,眉目间不可避免多了疲惫。
在她入睡之后,关疏月将门轻轻关上,下令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来人,去请江太医来府中一趟。”
伺候关母的下人站了出来,“娘娘,江太医许久未来了。这些日子,夫人的身子一直不见好。”
关疏月目光一沉,“为何没人告诉我?”
不怒自威。
那下人惶恐地跪了下来,“夫人不让告诉您。”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那婢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府里苛待夫人,不允许府医来,说夫人已经……治不治也无所谓了。就连江太医,也是好久才能来一次。”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愣愣地抬头,女子神情温和,“辛苦你们了。”
府里下人见风使陀的事情常有,为了照顾母亲,她们肯定也受了颇多委屈。
此话一出,婢女的泪流的更加汹涌了。
她没敢伸出手,拿着袖子抹了泪,自己从地上起来,“能照顾夫人是奴婢对我福气,奴婢不觉得辛苦。”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碧落。”
“好,碧落,你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宫听。”
碧落点了点头,声泪俱下地诉说,关疏月越听越心惊,父亲当真是好狠的心,府医说了一句“准备后事”,他当真是不闻不问了。
“江太医怎么还没来?”
“江太医他……”碧落犹豫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老爷疑心夫人和江太医有染。为了避嫌,江太医实在是有心无力。”
“什么?!”关疏月往后踉跄了一步。
事情怎么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三个月前,有人告发夫人和江太医有私情。”
“父亲信了?”
“信了。老爷当即大怒,将侍候夫人的婢女都处死。许是还念着夫妻情分,过了几日,又拨了奴婢和两外两姐妹来照顾夫人。”
情分?
呵。
当真是好大的情分呢。
碧落还在继续说着,“夫人还托奴婢把一封信交给江太医,让江太医守口如瓶,说您在宫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不想让您烦心。”
她这边说着,头顶的阴影忽然没了,她愣愣地抬头,发现女子已经往外走出了好几步,不由得问道,“娘娘是要去哪里?”
关疏月冷笑,“自然是去讨本宫改讨之债。”
“你守在这里。江太医来了,你让他尽管治,就说是本宫吩咐的。”
“是。”
出了门之后,洛栖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下人,“国公爷呢?”
她那位好父亲呢?
那下人刚想发作,瞧见后方缓步出来的女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皇后娘娘的话,老爷在,在……”
“在陆姨娘那里。”
“什么陆姨娘?”
下人小心翼翼地回话,“是老爷上个月出门带回来。”
“父亲还真是好兴致。”女子眼中冷意逐渐蔓延开来。
下人喏喏地不敢回话。
“走吧洛栖,咱们去看看本宫的好父亲。”
关疏月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率先迈出步子。
“是。”
***
“老爷,你过来呀。”
“老爷,我在这里呢。”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关疏月几乎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愤怒。
母亲重病,他在这里倒是逍遥快活。
主仆两对视一眼,关疏月一脚踢了门去,屋内两人刚到了榻上,衣衫不整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啊。”
那女子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身子拼命往面前的男子怀里钻,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老爷。”
却没料到,关如海一手推开她,动作迅速地将里衣系好,面上划过了一抹尴尬,“你怎么回来了?”
“国公爷,得罪了。”
洛栖挥了挥手,吩咐下人开了窗,在屋子中央放好椅子,而后看向门口,“娘娘。”
“嗯。”关疏月应了一声,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两人身上,似笑非笑的,“国公爷真是老当益壮。”
“你是何人?”
看清了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那女子目光带了敌意,眸光一闪,娇娇柔柔地唤着一旁的男子,“老爷,这些都是什么人?你让她们出去好不好?阿如好害怕……”
这娇弱入骨的声音听得关如海心头无名火渐起,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
可下一刻,洛栖上前直接扬手给了那女子几巴掌,喝道:“放肆!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过问的?”
当着他的面动手,分明是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关如海的脸都快气歪了,“关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回家就摆谱给谁看呢。”
关疏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闻言,诧异道:“父亲此话怎讲?”
“女儿不过是许久未见父亲,有些想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