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选秀设在御花园。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坐上了高台之后，望着身侧空空的位子，关疏月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是说陛下和太后已经到了吗？”
洛栖朝她福了福身，目视前方，一板一眼地答道：“奴婢早料到娘娘昨夜晚睡，怕误了时辰，故而提前了一个时辰唤您。”
是以，关乎“陛下和太后早就到了”，关乎“再不起就迟了”，都不过是假话。
“洛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关疏月忍不住咋舌。
洛栖微微一笑，“奴婢还不都是跟娘娘学的。”
“……”
关疏月捏了捏手指，咬牙道：“你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娘娘也知道那是个坏习惯？”
关疏月闻言一噎。
“噗嗤。”还待说些什么，前方一道娇娇软软的女声打断了她，“姐姐这位婢女倒是有意思。”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将视线转了过去。
只见一身藕色衣裳的女子盈盈沐在阳光下，目光流转间眉眼漾出风情万种，正袅袅婷婷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奴婢给舒贵妃请安。”洛栖行了礼之后，安安静静地退到一旁。
来人赫然是舒贵妃，洛玉舒。
关疏月敛了神色，“舒贵妃怎么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其实已经在后悔了。
果然，下一瞬，洛玉舒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臣妾能来，自然是陛下允臣妾过来的。”
“陛下没托人告诉姐姐吗？”
“......”
还真没有。
洛玉舒看出她的无语，更得意了，婀娜的身子一扭，在她正下方的位置坐了下来，仰着下巴看她时眉眼含着笑意，“姐姐近来可还安好？”
“安好。”
“姐姐与臣妾何必如此生分？这般冷淡，可真是伤透了妹妹的心。”说这话时，女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半，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关疏月：“......”
她说了什么吗？
洛玉舒这人，不去唱戏，当真是可惜了。这说哭就哭的本领，也是其他人学不会的。
“本宫和你，倒也没那么熟悉。”关疏月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口，悠悠然开口，“倒是有些好奇，前几日，你托着尚未恢复的身子，伺候陛下伺候得可舒心？”
洛玉舒面色一僵，“关疏月，你！”
她竟然出言讽刺她？
陛下宠幸，本是莫大的殊荣，只是，她那时流产尚不足一个月，就连番侍寝，后宫之人暗地里皆在讽刺她为了争宠连身子都顾不上了。
左右这些腌臜的话也没人跑到她面前来说，况且她一直觉得，那些人只不过是在拈酸吃醋罢了，跟她们计较有失自己的身份。
可关疏月不同。
她是宁国公府嫡女，一进宫，就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陛下又是真真切切把她放在了心上。
洛玉舒看着神色淡漠的女子，眸光一闪，忽而想到什么，捂着嘴柔柔笑了，“皇上念着妹妹身子弱，处处体贴，臣妾自是舒心。”
“今日，还特意邀臣妾前来。”
自古以来，选秀一事，贵妃是不能参与的。可她不过只央求一声，陛下还不是同意了？
说明陛下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
想到这里，洛玉舒挺了挺腰，“姐姐也不要太过伤心，陛下只不过是宠着臣妾罢了。”
后者神色都没变一下，只是轻笑一声，“舒贵妃没登上那戏台子，本宫当真是觉得遗憾极了。”
这脸是说变就变，她自愧弗如。
分明对她厌恶至极，背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面上却“姐姐妹妹”叫得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关系多好呢。
洛玉舒气急，“关疏月，你不过也就挂着一个皇后的名头，膝下并无子嗣，神气什么？”
这就装不下去了？
“那又如何？”关疏月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本宫就是皇后。”
还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皇后。
说起来，洛玉舒处处针对她，还是因为当时先皇后离世，后宫中洛玉舒位分最大，离皇后之尊只差一步之遥，偏偏，半路杀出了一个她。
“你！”
关疏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没理会她。
气得狠了，洛玉舒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身子一弯，斜倚在椅子上，“皇后娘娘与其在这里跟臣妾争执，不如趁早回府看看国公夫人？”
关疏月心中咯噔一声，“洛玉舒，你这话是何意？”
见她似乎当真毫不知情，洛玉舒怔了一下，继而缓缓露出了一个略显怪异的笑来，“国公夫人病重多日，或恐时日无多。你竟然不知晓？”
“？！”
关疏月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着脸往外走去。
“皇后这是要去哪里？”
刚下了高台，一道隐隐含怒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娘娘。”
洛栖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关疏月停住脚步，回头，目光掠过幸灾乐祸的洛玉舒，落在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
是太后。
关疏月心底无声冷笑，洛玉舒这招，倒还真是够损的。
太后一向对她不满，若是硬着来，她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万分焦灼的心思，朝着太后福了福身，“臣妾给母后请安。”
太后由宫女搀扶着，走到她面前，“哀家问你，选秀在即，你是要去哪儿？”
关疏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一息后，帝王温润的声音自头顶飘了过来，“皇后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母后又何必如此苛责？”
听他出声维护，太后神情更加不满，“她身为皇后，怎可如此肆意妄为？陛下未免也太过纵容了。”
关疏月垂眸，“臣妾有错。”
“月儿。”楚宴半强硬地将她拉了起来，“究竟什么事情这般着急？是要出宫吗？”
她刚要解释，骤然听到后面一句话，愣了愣，“陛下？”
“不必解释。”楚宴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亲自在她腰间系好，“朕等你回来。”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