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天也是漫天飞雪。
她和外婆发生了争执,因为外婆心疼她冻手冻脚,不想让她再去村口等父母。
外婆说:“你爸妈是不会回来的。”
其实她知道外婆从来不骗她,但还是固执地不肯相信。
因为爸爸妈妈答应过她,等快过年了,就会回来。
那一天,她在村口等了很久很久。
白雪覆盖了万物,黑夜吞噬了人间,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但她和外婆发生了争执,不想回家。却也无处可去。
傅景修说不想回家就不回了,他带她一块儿在外面过夜。
“可是我们没有钱,天还这么冷,我们在外面是会被饿死,冻死的。”乔绾墨虽然小,但是尚且还有些理智。
傅景修摸摸她的头,带他来了这个后山。
大人们为了不让小孩儿们来后山玩,时常会骗他们,说后山有狼、有老虎、有吃人的猛兽。
乔绾墨胆小,信以为真,跟在傅景修的身后,瑟瑟发抖。
她问傅景修,“要是狼来吃我们了怎么办?”
“你放心,有我保护你,狼不会吃你的。”傅景修回答。
为了能即使发现狼,傅景修还爬上了面前的大树上,美名其曰“站岗”。
树不是很高,但是只能爬一个人。
他们两个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
傅景修看着远方,乔绾墨看着他。
好像真的就不害怕了。
再后来,这里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在乔绾墨被母亲带走之前,他们经常会来这里。
每一次,他都是爬在树上,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
乔绾墨回神,学着当年的模样,大声叫他:“傅景修。”
树桩上的人应声抬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神情和轮廓和当年渐渐重叠,直至完美覆盖。
乔绾墨小跑过去,一下扑进了傅景修的怀里,抬着手,轻轻捶打着傅景修的肩膀。
“你不吭一声来这里干什么!”乔绾墨提着气,说到后面却忍不住哽咽:“你是不是想要吓死我。”
“你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回来了?”傅景修轻轻拍打着乔绾墨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去旅游之前和小白讲了,小白转头就告诉了傅景修。
好一会儿,乔绾墨才控制好自己,“我不回来,你就冻死在这里了。”
“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学着人家离家出走,什么都不带,就一个人跑到这里,万一……”说着,乔绾墨的声音就又变了调,一副哭腔,委屈地说:“万一被狼逮走了,怎么办?”
“有我看着呢,狼不敢过来。”傅景修也学着小时候的样子,伸手擦了擦乔绾墨脸上的泪,又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花:“我只是想你了。”
轻巧,又无奈的一句话彻底摧毁了乔绾墨的防线,失声痛哭。
他说他想她了。
可是,之前不和她说话的是他,救了她,却不肯出现的也是他……
傅景修摸了摸乔绾墨冰凉的耳朵,满是心疼:“还说我呢,你穿这么少就跑过来,冻坏了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傅景修就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乔绾墨,却先一步被乔绾墨给拦下,“你穿着吧,我不冷。”
这种空旷的地方,淋着雪,怎么可能会不冷?
可是如果傅景修把外套脱给她,他冻坏了怎么办?
如果没有猜错,他已经在这里冻了一天了。
像是发觉乔绾墨的意图似的,傅景修不由勾了勾唇角,“那我们一起穿。”
随即,他就拉开拉链,把乔绾墨整个人都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从乔绾墨的前面裹住外套。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乔绾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都开始发抖。
傅景修抱着乔绾墨坐到树桩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后山没有狼。”他没头没尾地说道。
“我知道。”乔绾墨吸吸鼻子,她虽然胆小,但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她当然知道那些传闻只是大人编着哄小孩儿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傅景修说。
乔绾墨不明其意,他想表达什么?他比她聪明?
可是不等她去询问,就听见傅景修又说:“但是我想保护你,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想。”
“绾墨,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是我的负担。”他抱着乔绾墨,歪着脑袋,轻声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矛盾。
“或许,没有遇见你,我会找一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结婚,生子,然后每天为了集团忙碌,直至等我老了,我把自己打下来的天下交给我的儿子,就像我爸交给我那样。”
“那一定会少去很多的烦恼吧。”乔绾墨鼻头一酸,眼眶再次被湿润。
但是她这一次却不想掉出眼泪,不想示弱。
“是啊,没有你,我的生活平静到就像是一条一眼望到尽头的路。”傅景修附和,却在下一秒,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但是,没有你,我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我将会孤独一辈子。”
“没有你,我会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傅景修声音温柔,眸子明亮。周边飘落的雪花就像是一颗颗小灯,照亮了漆黑的夜。
“绾墨,别不要我,好不好?”傅景修问她。
乔绾墨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说自己没有不要他,想说永远都不会不要他。
可是到最后,除了一个“好”字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东西。
“咳……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是现在确实是怪冷的,你们有什么话能回家再说吗?”
傅景铭打着手电筒赶了过来,看着两个“你侬我侬”的人,无语凝噎。
难得的,乔绾墨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头,瞪了好友一眼,又低头钻进了傅景修的怀里。
“哥,你可真会跑,要是我,我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你。”
回去的路上,傅景铭对傅景修吐槽。
要不是乔绾墨想起傅景修在哪里的时候,正在和他通电话,又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开了定位,他就是想到脑细胞枯竭,都不可能找到这种犄角旮旯。
“你还说呢,你不是说他没带车,没带钱吗?他一个人怎么跑到这里的?”乔绾墨没好气地说道。
傅景铭撇撇嘴,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