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那么多，我用身体猛撞车厢，希望能引起陆元宸的注意。但直到同他擦肩，陆元宸也丝毫没有发现我的暗示。

听说牙人买了女子，都会先找人轮流欺辱一番。好看的发卖到秦楼楚馆，不好看的便卖到高门做下人。

我绝望地流泪，若是真的如此，我便自尽。

车行到城门口时，我看见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带着长清一同出来观灯。牛车加了速，我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与他们错了过去。

我看见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意，眼中尽是对新年的憧憬。

我忽然想起当初为了长清变卖嫁妆时，我甚至不敢回家去亲自把钱交给父母。我知晓我没本事，也没了脸面。因为自己喜欢陆元宸，便自作聪明地嫁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陆元宸，我大约也不会惹上楚萧然，长清也不会经历这样的无妄之灾。

我知道朝野上下背地里有不少看父亲笑话的人，可他总是一笑置之。在我印象里，父亲从来都是这样，腰板挺得直直的，跟我说别怕，有爹爹在。

是我对不住他们。

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城门，我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倘若我今夜死在这荒郊野外，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呢？看到我尸身的时候，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下意识想去摸我的金簪，好不容易碰到发髻时，才发现金簪不知在何时失落了。

连死的方式都不由我自己选，可真够狼狈的。

果然，到了树林深处，几个胡人将我们拖下车，扔在冰冷的地上。接着便有人替我们松绑，然后不知从何处出来一队胡人男子，各个膀大腰圆，把我们围在中间。

看见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再愚笨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

我用胡语磕磕绊绊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倘若他们要钱，我父母一定会如数给他们。但这些胡人似乎并不在意我是谁，不由分说就来拽我的脚踝。

耳畔响起其他女子惊恐的尖叫呼救声，我被最高大的胡人拽着拖行了一丈远，他伸手就来解我的衣带。

脑海里蓦然装入我被陆元宸箍在怀里欺负的情景，我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劲，奋力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推开那胡人男子就往树林外跑。

我知道自己成功脱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也不愿委身于这样的人。

背后传来那些胡人的叫骂，女子们绝望的哭喊，以及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小腿一痛，那支弩箭将它钉穿，我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血流不止，我痛得快要死去。冬日的寒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我看见那些胡人追来的身影。

往前不远，是京城外最有名的雍河。这个时节，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若是我扎进去，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也有可能会活活冻死。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抓着路旁的杂草用尽平生所有力气往前爬。身后胡人的喊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来。

顾不得腿上剧痛，我咬牙拔出弩箭，回手凿开一处冰面，一头扎了进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阿茵正在我榻前抹眼泪。

我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是怎么被他们找到，并且顺利活下来的。腿上的箭伤被细心包扎好，房内浓郁的药味也提醒着我是怎样从阎王殿绕了一圈回来的。

阿茵告诉我，上元那晚我莫名失踪，陆元宸甚至找了巡街的禁卫协助寻我。后来他在路上找到了我的金簪，又查了当晚出城的记录，一路追到城外，找到了那些正预备逃跑的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