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温画出去了,不光出去了,她还走了,不光走了,还是用跑。
禹温画在夜色中狂奔,踏着小路,呼呼的跑着。
坐在门口等着爷爷死吗,她不能。她需要去找大夫,她要去京城,她要去揭下皇榜,她要大声的告诉那些侍卫,自己就是那个女画人。
其实,希望何其的渺茫。
先不说自己是个冒牌画人,就算人家信了,这么长的往返,老人真的能撑得下来吗。
她不敢想很多,反正不能坐以待毙。
尽人事,听天命。
禹温画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那么快,自己当年在学校跑接力赛的时候可是拿过倒数第一的佳绩。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那么,爷爷愿意给自己一个奇迹吗,愿意等到自己回去吗。
但是,
眼前的场景终究是让她绝望了,不知道是不是跑这么太久,还是心理支撑的崩塌,禹温画腿脚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高高的城门紧紧的闭合着,紧紧地,一丝缝隙也不漏,将自己与城内的世界死死的隔开。
门禁,城禁,她忘了。
禹温画有些茫然,感觉这是老天爷开了一个玩笑,故意给自己希望又亲手毁灭。这黎明的风猛地一吹,冰寒刺骨。
就当禹温画快被绝望吞灭的时候,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浑厚异常的声音震醒了她,也震散了黎明的黑暗。
天亮了。
“这是三王爷的护卫队,还不开城门!”
三王爷。
禹温画挣扎的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向了那个人,她眼神直勾勾的。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侍卫队中立马走出一个护卫,腰间长剑外往一挡。
“哪来的乡野村姑,这可是三王爷的护卫队也是你能靠前的?”
禹温画却是看都不看这人,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人,伸手用力的拨开自己脸上凌乱的发丝。
“我,禹温画,就是你们王爷找的人。”
就这样,禹温画在守城侍卫惊异的目光中朝着三王爷府进发。
而三王爷府中,范和昌毕恭毕敬的站在自己爷的身边,表情有些凝重和落寞。
这位爷,已经一晚上都没有睡了,整整一个晚上都这样坐在这。从小服侍三王爷的范和昌不难猜出,这位爷今晚干了一件大事。
只是这个大事,却和自己无缘。
范和昌想到这儿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自从那个毒香囊被发现之后,自己就越发的不受重用,最近,这样子的大事一件都没有交到自己手中了。
虽然以前也少,但是与如今完全不一样。
所以,范和昌急于立功,急于取回三爷的信任,虚荣倒还是其次,这很有可能会危及到自己的生命。试想一下,谁会把一个自己不信任而且还知道自己无数秘密的人留下呢。
尤其是像三爷这样的人。
唉。
“王爷!”一个小厮惊声的大叫,瞬间拉回了范和昌的思绪,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直坐在那稳稳不动的拓跋景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单手撑椅子扶手,目光凌厉。
“怎么?”男子冷漠的声音中却是有了一些情感波动。
那小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听到消息直接跑过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个字也说不出。
范和昌走上去狠狠踹了那小厮一脚。
“还不快回爷的话。”偷眼瞄了一眼脸上已经有了怒色的三爷,暗叫一声不好。
“刘毅总管回来了。”
那老小子?难怪自己去外院的时候没有瞧见这人,合着是去给三爷办事了。
三王爷却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范和昌连忙斥责道:
“挑重点。”这小厮似乎也察觉到了男子的三爷似乎隐隐有要爆发的趋势,连忙深吸一口气。
“总管把那个女画人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
“人在哪?”三王爷冷着脸,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
“门,门口,现在已经是往里面进了。”小厮似乎是被人的眼神震慑,说话又结巴起来。
拓跋景直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范和昌上去又踹了这奴才一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泄愤还是彰显自己的地位,那一脚踹的极狠。
“还不快滚。”撂下这句话,范和昌也是跟了出去,但是去的方向却是妄天清的院子。
禹温画极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此时她的腿已然没有了力气,一股酸麻感像是一根根针扎一般,隐隐的刺痛。
“王爷。”那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禹温画回过神,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华袍的英武男子大步流星而来,气势锋利,犹如一把尖刀。
这人,就是天井幻国赫赫有名的成王,拓跋景。
随着拓跋景的到来,他身旁人影一闪,一身白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男子也出现了。是那个男人,被自己震伤的男人。
时隔这么多天她还是很清楚的记得男子的长相,男子似乎刚起,尚存的睡意将男子冷漠的气质衬托的稍微有些温和。
禹温画伸手随意的将碎发捋到了耳后,露出了自己的相貌。
“是她。”是那个男人先开口的。
也对,这里面也只有妄天清见过这个女画人,他首肯了,那么久能确定是这人了。
拓跋景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破旧,身形狼狈的人,这个女人是画人?
但是,狭长灵动双眼,鼻梁上娇艳的红痣,白皙的皮肤,消瘦的身材,这可不就是妄天清描述的长相吗?
“把她扣起来。”拓跋景一声令下,范和昌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枷锁就来了,这枷锁是专门扣押画人的,带上这枷锁,哪怕你有通天神力也休想逃脱。
“我可以成为你的帮手,但是需要你帮我救一人。”禹温画并不躲避范和昌的枷锁,而是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拓跋景却是并不想听禹温画说什么,只是凝重的看着禹温画。
然而,
有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范和昌刚将枷锁扣上,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个枷锁瞬间碎成了粉末。
这个囚禁了无数本事通天的画人的枷锁,碎了,被一个画人震碎了。
满座都是呆愣的看着范和昌还没有离开的手,手僵硬的放在空中,指尖缓缓流下那枷锁粉末,清晨的风温柔而来,轻轻一吹,粉末散在空气中,再无半点踪影。
拓跋景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他连退数步,跟禹温画保持了绝对安全距离。
这个画人!似乎过于厉害,若是真的要动手,这里,有人能拦住她吗?
究竟是什么时候京城来了一个这么恐怖的人了。
妄天清几步走到了禹温画和拓跋景之间,他必须保护好这个人。
禹温画也呆呆的,那好像是个铁质的锁链,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干,怎么,怎么就变成铁粉了。
难道,难道自己真是画人,还是那种很厉害的那种。
禹温画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但是腿部的酸麻实在是支撑不住这柔弱的身体了,禹温画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她嘴唇哆嗦着
“你能救救我爷爷吗?我愿意在你手下做事。”
这是接近哀求的语气,卑微而又无助。画人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救不了人。
拓跋景又向前两步,目光灼灼。
这,似乎,又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你愿意助我得到皇位吗?”
……
愿意吗?
要说刚刚自己可以斩钉截铁的大声告诉他自己愿意,那么现在呢?看着老人僵冷的尸体,禹温画茫然了。
晚了,还是晚了。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禹温画眼前一黑,失去了自己全部的意识,就像是摔下栈道时的感觉。
终于等到看守偏门的老人打开门的时候,孙思常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他直接是冲了出去。
“嘿,干啥呀!”老人大喊一声,但是孙思常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留下老人的哀叹声。
“许文德!快,快找那个女人!”孙思常一冲到那个破旧的大院中就大喊道。由于事情紧急,他都忘了喊这人假名。
应该还来得及,应该还来得及。
随及孙思常身子一僵。院子中原本破旧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形修长,气度不凡的男人。男子华袍裹身,气度雍容,笔直的端坐着,犹如真龙临世。
二皇子!
孙思常慌忙跪下来深施一个大礼。
“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却很谦和,站起身,走上前,扶起孙思常,伸手拍了拍孙思常的肩膀,微笑着,犹如兄弟般。
“怎么了?难得见你慌慌张张。”
徐德,哦,此时应该称呼为许文德,他伸着懒腰,呸了一声。
“发什么神经,我刚沾着枕头。”
孙思常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绪快速的将女画人的事情告知了二人。许文德当场如遭雷击,结结巴巴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不,不能吧。”这个可能影响二皇子争取皇位的女人,竟然近在咫尺!
二皇子拓跋元深吸一口气,这事对他震惊也不小。
“昨晚,拓跋景安排人刺杀我,想来府中尚未有什么变化,他才有此闲心。我猜,此时应该还在城郊。事不宜迟,快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