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很快将手中的酒盏放下,抬手理了理袖摆,极其优雅地站起。
几步之后,她坐在了褚临渊的左手边,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仙子,认不清自己身份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你该好好问问你宗主。”
温蘅说道,“毕竟和自己的师妹暧昧不清,对男人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一瞬间,沈琉姝脸上的笑容彻底龟裂。
她的双肩颤了颤,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
“放肆!”
裴季之闻言脸上也尽是怒气,扬手便是一道灵力,直冲温蘅面门而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分明是动了真怒。
褚临渊眼疾手快,反手一掌挥出,与裴季之的灵力相撞。
“轰——”
一声巨响,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周围的宾客纷纷后退,桌椅倾倒,杯盘狼藉。
裴季之被震得连连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沈琉姝见状,惊呼一声“宗主!”便要冲上前去。
可褚临渊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她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天衡尊者,你这是做什么?!”裴季之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地问道。
褚临渊轻蔑地一笑,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本尊的徒弟,哪里说错了?”
裴季之一噎没想到,褚临渊会为了这位弟子出手,让他颜面尽失。
“今日之事,在场诸位都看在眼里。总归是让我和褚尊者不太舒服。难道,二位不该表示表示?”
沈琉姝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 声音尖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道歉?!”
“哦?不配吗?”温蘅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眼神扫过周围。
那些窃窃私语的宾客,此刻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沈琉姝和裴季之越发难看的脸色。
“两位不肯道歉也罢。”她语气一转,似乎很大度,“只是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下,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她又补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子,扎在了裴季之和沈琉姝的心上:“毕竟,青云宗的宗主与弟子,当众对其他修士……嗯,‘不太友好’,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怕是要被人说青云宗没规矩,仗势欺人呢。“
裴季之和沈琉姝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他们这才意识到,温蘅是在威胁他们,用青云宗的百年声誉!
“你……”沈琉姝气得浑身发抖,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憋屈的样子,跟吞了苍蝇似的。
裴季之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褚临渊,这老狐狸,该不会是默许了吧?他想从褚临渊那里得到些什么,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过现在这般骑虎难下。
然而褚临渊呢?他正慢条斯理地饮着酒,仿佛这出好戏与他无关。这老狐狸!裴季之在心中暗骂,却又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他一个宗主?裴季之强压下怒火,拱手道:“蘅芜姑娘,方才是在下冲动了,还望姑娘见谅。”
温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裴宗主客气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一旁的沈琉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蘅芜姑娘,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这苦衷,怕不是比黄连还苦吧?温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翻个白眼。
她瞥了沈琉姝一眼,语气淡淡的,“沈仙子,你的苦衷与我何干?”
沈琉姝没想到温蘅如此不留情面,一时语塞,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沈琉姝的三个师兄弟见状,都有些不满地看向温蘅。
“蘅芜姑娘,琉姝师妹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姑娘不要咄咄逼人。”
“是啊,蘅芜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蘅扫视了一圈环绕的众人,“既然沈仙子做错了事,却不愿道歉,那我想请问,羞辱别人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沈琉姝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躲避温蘅的视线,却又瞥到周围那些宾客低声议论的模样,耳边还有带着讥嘲的窃笑声。
“够了!”
沈琉姝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眼中既有屈辱又有怨恨,“对不起,我道歉!今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妄言,得罪了蘅芜姑娘。”
许久,她垂下眼睫,状若随意地挥了挥手,“嗯,看在沈仙子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希望裴宗主会管好身边的人,别再让下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
“否则又如何?”裴季之面色难看,不善。
温蘅目光微转,红唇轻掀,“否则,对裴宗主的名声恐怕不好。”
裴季之平日高高在上惯了,被这样威胁一时有些难以忍耐,攥紧拳头正欲发作。
褚临渊突然起身:“裴宗主若想再发生一次类似的闹剧,我倒也乐得陪着看。”
仅此一语,裴季之脸色瞬间一沉。
他强忍着怒意,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沈琉姝自然不敢多留,低着头,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
酒席继续,场面比之前更热闹了。
那些个宾客,一个个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似的,乌泱泱地全围到温蘅身边,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温蘅面上笑眯眯地应付着,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
这些人啊,不过是看她得了势,想来沾沾光罢了。
酒过三巡,温蘅也觉得有些上头。
她悄咪咪地溜到宴席后头,寻了棵老树,往树干上一靠,闭上眼睛,打算缓缓神。
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凉风习习,吹散了些许酒意,倒让她觉得格外舒坦。
可这清净日子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温蘅睁开眼,发现裴季之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似得盯了一会,裴季之这才开口说话。
“蘅芜姑娘,”裴季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你知道吗?你很像她。”温蘅眸光骤冷,但面上却勾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谁?裴宗主的那位‘妻子’?”
裴季之的表情抽了一下,他想否认,但温蘅根本不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