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玉山已经回基地了，书房里头的架子都被重新整理过。
驰向野费了些工夫才找到相册，里头每张照片都悉心标注着时间地点。
他翻到早期部分，从父母结婚开始查看。
向岚嫁给驰玉山那年才二十岁，婚礼很盛大，他还在宾客合影中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时候还没有他，两人身前站着个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清秀可爱。
他轻轻抚过照片中的一家三口，继续往后翻，来到零七至零八年这个时间段。
驰玉山喜欢给家人拍照，尤其是刚结婚那几年，几乎每个月都要抽空带着妻子外出游玩。
无论长途还是短途，两人都留下了不少美好瞬间，这些照片中根本看不出向岚有过怀孕迹象，更不用说生孩子了。
步星阑就像是凭空出现，身上却又同时流着驰向两家的血。
“向野？啥时候回来的？”林叔经过书房门口，见里头有人，拐进来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在基地陪大哥吃晚饭呢，回来也不吱一声，我去给你做饭！”
驰向野含糊应了声，忽然想起朱芸先前说的话。
两份基因虽然已经基本确定是父母双方，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
驰玉山和向岚都是有兄弟姐妹的！
难道不是驰玉山？而是驰玉河？或者不是向岚，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妈？
那又是怎样一种组合排列？是驰玉山和姨妈，还是驰玉河跟向岚？
越来越离谱了！
瞎猜没有任何意义，他跑去厨房打了声招呼，而后立刻赶往神州岛。
回到市区，又马不停蹄赶到特战中心，驰玉河正在开会，他只能先去办公室等。
熬了一整夜，这会儿靠在沙发上，顿时感觉困意来袭，没多久便闭上双眼。
驰玉河跟肖珩回来一看，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
肖珩取来毯子，蹑手蹑脚走过去盖上，又朝驰玉河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进内间，关上门。
驰向野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正轻拍自己的肩膀。
他睁开眼，迷惘一瞬后迅速恢复清明。
驰玉河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问：“你这是多久没休息了，睡这么沉？叫你半天了。”
驰向野坐起身扫了眼电子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这一觉居然睡了四个多小时！
“大哥先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基地晃悠了一整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来，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他没搭话，接过水杯喝完后又沉默了会儿。
驰玉河没急着追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思索良久，驰向野终于开口：“二叔，您生过孩子吗？”
一句话直接让对方喷了出来，驰玉河咳嗽两声叱道：“我特么哪有那个功能？”
“我的意思是，您跟谁有过孩子吗？”
他凝眉打量，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后没好气道：“我连个女朋友都没，哪来的孩子？”
驰向野不死心，又问：“年轻那会儿呢？会不会一不小心跟谁有了孩子，然后您自己还不知道……”
“混账！你二叔我像是在外头风流快活留了种，还稀里糊涂不知道的男人？”
他撂下茶杯，语气严谨。
“我这辈子有且只有过一个女人，她嫁人后就没再往来！除了她，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哪来的孩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是谭姨？”驰向野问。
驰玉河跟谭婧的事他知道一些，两人年轻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惜最后还是没走到一起。
驰玉河从此不婚，谭婧嫁给了一位军医，生了个儿子也参了军，后来父子俩都在末日病毒来临时牺牲了。
驰玉河白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真没别人了？”
“信不信我抽你？”
驰向野搓了搓脸，仰面靠在沙发上。
驰玉河一向敢作敢当，他说只有谭婧一个，那就肯定是！
步星阑真是驰玉山的孩子，亲子鉴定不会作假，如果向岚不是她的母亲，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的父亲竟然和别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还是妻子的亲姐姐！
以步星阑的年龄来看，明显是婚内出轨！这太炸裂了！
驰向野嚯地站起身道：“我要见小步！”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先解开误会，至于真相，如果步星阑想知道，他们可以一起慢慢寻找。
驰玉河立马驳回：“不行，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不能分心！”
“任务？”驰向野明白了，“她在科研中心？第一区还是第五区？”
“在哪都跟你没关系！”驰玉河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赶紧准备一下，刚才的会议已经决定了，你们凌晨就出发。”
“出发？”驰向野一脸懵，“去哪？我才刚回来！”
“联邦指派任务什么时候管过你是不是刚回来？”驰玉河态度强硬，“我已经让谨言回去帮你收拾东西，他这次和你们一起。”
驰向野越发诧异，“谨言？他腿还没好全吧？咱们已经缺人缺到这份上了吗，残障人士都要动用？”
“让他多待在后方，海豹突击队那边急需帮手。”
“海豹？他们不是在北美吗？还没回来？”
“任务比较棘手，所以需要支援！”驰玉河站起身，“别任性，向野，你是军人。”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驰向野连忙拽住，再次恳求：“让我见小步一面！”
驰玉河火了，冷声呵斥：“你小子有谱没谱？分不清轻重缓急？”
“我不会耽误正事！”驰向野一脸郑重，“二叔，让我见她一面，见到了我就走！
“她不想见你。”驰玉河被烦得糟心，只能推到正主头上，“去之前人家三令五，不准放你过去，否则就撂挑子不干！”
驰向野满心苦涩，“您带我去，我偷偷看一眼就行，不让她发现。”
“你能有点出息么？”驰玉河真想给他一脚，这小子简直没救了！
“二叔，您是我亲二叔！求您了……”
就这样，在驰向野软磨硬泡之下，驰玉河终于松口。
叔侄二人也没耽搁，立刻来到军区总部。
第一区科研中心位于地下三到十层，经过重重关卡，两人终于进入中心内部。
这里的防御等级比巴瑟斯特高得多，驰向野虽然迫不及待，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到达负七楼，接受了又一轮安检和消杀，套上防护服和口罩后，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他们走出去。
驰玉河跟对方认识，随口寒暄几句，问了问实验进度。
“挺顺利的，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测试了，说来也怪，沈教授这么有个性的人，竟然能和小步博士处得来！”
“沈观云？”驰向野问，“他怎么会在第一区？”
驰玉河解答：“上头很欣赏他，花重金挖过来的，现在主要负责药物研发。”
“他不是美籍吗？怎么肯来这儿？”
“美籍也是华人啊，况且现在哪还有什么国籍之分？”
驰玉河没多说，三人走进一间实验室，一整面玻璃墙将硕大的空间分隔成了内外两个区域。
里头几十名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周围到处都是电子屏幕和正在运作的设备。
驰向野一眼就看到了步星阑。
她穿着白大褂，一身清冷，旁边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外头一名研究员对着话筒道：“Professor沈，Doctor步，一号测试员准备完毕，各项指标正常。”
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收到。”
稍稍停顿，里头那人冲身边道：“Sterne，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不如你亲自来？”
他说的是英文，嗓音清朗温和。
步星阑同样用英文回道：“不了，Cloud，还是你来吧。”
驰向野眉心微蹙，沈观云他了解不多，据说此人外表温文尔雅，骨子里却顽固执拗，极难相处。
不过这也正常，这人二十四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获得了不少生物科学领域重大奖项，年少成名，确实是有些资本。
他正暗自思索，步星阑忽然回头看了眼。
驰向野立在一群人后头，见状立马往后站了站，为了伪装，他还特地跟驰玉河的警卫员借了身衣服。
再加上防护服和口罩，他相信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步星阑收回视线，猛吸一口气。
沈观云关心道：“不舒服吗？你已经工作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步星阑转身，“继续吧。”
沈观云很自然地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问：“真的没关系吗？”
驰向野双眸紧缩，攥紧手掌。
步星阑居然没有躲！
他突然想起陆谨言曾经说起的八卦。
这个姓沈的，是个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