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父亲出殡之日。

可灵堂上只有沈清曦一人跪着守灵，她夫君楚淮之说自己公务繁忙，无法陪同。

唱灵人将最后的悼词唱出，十几名沈府家丁便上前抬棺。

忽然，一队官兵长驱直入，为首的男子一身深红官服，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道明黄诏谕，毫不客气地踢翻了灵堂摆设。

沈清曦孝衣雪白，哭红的双眼看向来人，顿时错愕惊诧。

“淮之，你这是……”

她的相公，楚淮之，此时此刻，不是在京兆尹当值么？

“沈清曦，你们沈家蓄意造反，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如今皇上手谕已下，沈氏上下产业一并抄没，你沈氏一百三十口人，今日统统处斩！”

造反？

沈清曦目瞪心骇，沈家何故会背上这样的罪名？！

来不及为这变故惊愕，她便听到楚淮之的声音冷冷响起。

“主犯沈致远虽然身死，但其罪难消，来人，将逆犯尸首拖出来，鞭尸一百！”

“爹爹！”

沈清曦再来不及说其他，尖叫声撕心裂肺，下意识便往棺柩上扑去。

官兵不耐烦地一脚狠狠踹上沈清曦的心窝，她被踹出丈余远，胸中如石碎瓦解般的剧痛袭来，她再也忍不住喉中那股腥甜，“哇”地一下呕出一大口血来。

父亲的尸身被随意扔到地上，四五名官兵手下的鞭子不停，不一会儿，便血肉横飞，形容可怖。

沈清曦用尽全力朝楚淮之喊道：“爹爹不会！你明知爹爹不会！”

楚淮之微微别过脸去，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大小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惊慌之声， 楚淮之快步走到那女子身前，将她牢牢挡住，声音带着担忧，“戮尸可怖，你不要看。”

沈清曦抬眼望去，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昔日的丫鬟玉湘，不是于数年之前，就由楚淮之亲手许配给了城外一户人家吗？

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此，与她的夫君亲昵非常？

“淮之，我能不能带大小姐去侧屋？”玉湘泪眼朦胧，“她于我有恩，我不忍她亲眼目睹家人惨状。”

楚淮之冷冷睨了一眼沈清曦，点头默许。

待到了另一间无人的屋子，玉湘却忽然一改之前模样，秀眉一挑，“大小姐，今日这样的场面可否还满意？”

沈清曦哑然，生离死别，丧父之痛，灭门之祸，已经将她的神智打击得溃不成军，而此时夫君离心，另有新宠，似乎已经激不起她半分反应。

“淮之爱的人从来都是我，”玉湘见她毫无反应，狠狠地上前一把箍住她的下巴，鲜红的丹蔻嵌入她的皮肉，“若不是你抢了我的，我与他不会劳燕分飞，连在一起都只能偷偷摸摸！”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新婚之夜，淮之为什么没回房里？”

玉湘死死盯着沈清曦的脸，忽地放肆大笑起来。

“因为那一夜，他来了我这儿。”

“等你死了，我们就成婚，以你忌日为良辰！”

沈清曦冷冷看着眼前的人，小时候玉湘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被她捡回家中，情同姐妹十数年，她却做得出这样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