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考上大学之后，妈妈就再没管过我。
唯一一次买票，还是把我买的软座退了，换了一张无座，
美名其曰，学会忍受苦难。
于是我搞垮了她的公司，气走了她的小男友，让她在寒冬用冷水洗衣服。
喜欢苦难是不是？活该你苦一辈子！
1.
临近开学，火车上几乎到处都是人，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扛着比我人还大的行李袋。
当妈妈拿出那张火车票的时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顿时不满了：“怎么，我跟你买票还不乐意，无座是为了磨练你的意志，现在吃苦了，以后进社会才能更好适应，像我们小时候，都是一个人走几小时的路上学，你这还是站着。”
我知道妈妈小时候是从农村出来的，然后在S市遇到了我爸，他家里爸妈早逝，自己又因为抽烟喝酒得了胃癌，让妈妈一下子吃绝户，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辛苦努力得来的，对我这个坐享其成的女儿异常不满。
于是别人家孩子都在暑假玩乐的时候，她让我出去捡垃圾，自己则是在一边的咖啡店里吹空调。
宁愿洗衣机放着落灰，家里的衣服也必须是我手洗。
冬天不许用热水洗盘子，冰水刺得我手指整个肿成胡萝卜。
衣服被洗得已经起毛脱色了，只要能穿就不允许换新衣服。
生病都是靠身体硬抗，实在受不了去了医院，回家不是打就是骂。
手因为行李袋过重已经开始发抖了，我抬头想找个角落坐着，却反手被妈妈给拉住了。
“就在这坐着，哪都不准去！”
“你不站我旁边，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坐地上！”
她甚至不是因为省钱，就是为了看我磨练意志。
“妈，这将近七小时的车程，我们这学期还换新寝室，你能不能让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行，妈之前一个人到这来打工就没个帮我的人，你现在也不许有！”
我知道她当初被姥姥赶到S市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辛辛苦苦站了几个小时，但我一开始明明都已经抢好软座票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换成无座。
社会发展之后，我们应该是越过越好才对，她小时候苦，就非逼得我和她一样嘛？
行李袋被硬扯着在她身旁放下，我怕她把袋子扯坏了，只能勉强在过道上坐了下来。
妈妈这才开心起来，拿手机就给她小男友发起了短信。
是的，她只用坐两个小时，就能同她的小男友享受二人的旅游时光，而我，则是要硬站将近七个小时，才能拖着行李去学校报道。
“让一下！这怎么坐过道上呢！”
过路男人不满地看了缩在座椅旁的我，我慌忙缩起腿，艰难转身给他让出位置。
现在正是开学季，车票抢手得厉害，车上人流量也多，大部分都是找偏一点的位置坐，没有像我这样堵路中间的。
听来往的人不停和我说不好意思，在我被胖女人一脚踩到大拇指，还被骂没素质后，我起身，决定拉着行李箱去找其他地方坐。
妈妈正盯着呢，一看我有动静，立马又在身后嚷嚷，叫我不许走。
“这碍事了...”
我近乎绝望，哑着声音辩解。
“碍事怎么了，你要是去发传单，去做销售，那就是碍别人事的，现在不把脸皮练厚点，以后饿死都没人可怜你！”
明明这两者一个是社交能力问题，一个是素质问题，她却能完美的画上等号，只为了让自己苦难成长法听上去更加合理些。
我想走，但她死命拉着我的包，吼得声音越来越大，一副要和我打架的样子。
“我可是你妈！我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怎么能不听我的！”
“你要是敢走，我下一站就给你把行李都丢下去！看你开学怎么办！”
旁边坐着的女人看不下去，拉了拉我的胳膊。
“来，你坐我旁边吧，我和女儿马上下车了，让她坐我腿上就行。”
说完，她还不忘看眼妈妈。
“这样行了吧，真不知道你这个妈怎么当的，自己舒服坐着，孩子难受想换个地都不让。”
“你懂什么！孩子就要吃苦，娇生惯养出来没一个好东西！”
妈妈对着女人不依不饶的喊，但她已经把我拉进靠窗的位置，用身体死死拦住妈妈，不让她再来骚扰我。
车上站着的人不少，妈妈也怕别人赖她位置上，便没有起身再来为难，只是一个劲用眼神瞪我。
“饿了吧，我这还有些面包，你要不拿着吃？”
旁边阿姨腾手摸出面包，我刚接过，没来得及感谢，妈妈就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闲吃萝卜淡操心，她是我女儿，你在那做鬼样子干什么！熊怡然，不许吃听到没，省得嘴刁，到时候回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她虽坐在隔壁座，一整颗心却全在我身上，把阿姨给气笑了。
“你到底是不是她妈啊？不会是后妈故意来折磨孩子的吧？”
妈妈靠窗位置上的男人也忍不住开口：“就是，她肚子都叫半天了，饿得手都在抖，吃点面包怎么了？”
“我在教她感恩！你们懂个屁！”
“感恩啥啊，当妈的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孩子能生活得好一点，你倒好，是一点好处不让孩子捞啊。”
眼看帮我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我妈索性掏出耳机，扭头装睡去了。
“吃吧，不怕。”
阿姨温柔地把面包放在我的手上，让我顿时有些哽咽。
2.
陌生人只是看我的样子，就主动给我分吃的，而妈妈，她是清楚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饭的。
因为凑学费，昨天晚上我打工直到十点才回家，洗洗就睡了，根本没时间吃饭。
今天车程又早，我就准备去便利店买些吃的，专门问了妈妈要不要，她说她不饿，我手上钱也不多，就只带了自己的回去。
结果后来取票的时候，她问都没有问我，自己一个人把我买的东西全部吃了。
我气得当场眼里就有了泪水，质问她为什么要吃我的，要是她饿，我当时可以帮她一起买。
妈妈满意地看我生闷气，“我在你这个年纪天天都吃不饱，你饿一餐怎么了？”
所以你生下我，就是为了看我把你吃过苦，全部再吃一遍是吗？
我顿时抢过自己的行李箱就走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拉着行李箱去排队，怎么就侥幸觉得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血缘总让我相信她爱我，事实却是她亲手将零星的期望撕成碎片，告诉我，她养我，只是把我当她小时候的影子，而折磨我，可以让她和不幸的童年割裂开。
毕竟她的一切全部都是爸爸带来的，她比谁都清楚，没了爸爸，她什么都不是。
这种恐惧让她害怕，所以，我成了她用来发泄的道具。
我把面包塞进嘴里，听到旁边传来笑声，女孩缩在她妈妈怀里，两人似乎说了什么，让阿姨笑得很开心。
没过多久，母女就下了车，而我则是趁机顺着人群摸到另外的车厢，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撑着坐了好几个小时，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妈妈的消息，她已经下了车，和小男友在旅游景点玩得非常开心。
等坚持到站的时候，我的腿都在打颤，最后还是打电话叫了室友过来，才帮着把行李搬回去。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回过家，放假也在学校留宿，然后在附近找个短期工来养活自己。
也正是因为我不回家，妈妈想管也没法管我，也就只能用一分钱不给这种办法，来对我进行最后的折磨。
后来我开始考研，妈妈听说之后和我大吵一架，她自己文凭不高，本来连大学都不愿意让我上，更别说考研了。
我没能拿到保研资格，考研所需的时间又多，为了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我只能压缩自己的开支，把所有的时间全部放到考研和打工上。
在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只能睡三个小时后，我在做咖啡的时候突然感觉心口骤痛，昏倒在了店里。
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医院了，医生正在检查，给我看心电图，诊断结果是心肌缺血。
“以后一定不能熬夜了，要多注意休息，不要焦虑，情绪要稳定。”
给我说了药的情况后，他又专门多安慰我了几句，然后把我带出了病房。
一开门，就听到妈妈的叫声。
“你这个死丫头！花我这么多钱！我跟你说清楚，这钱我不可能白借你，多一个月，我就给你多涨利率，要是你敢等到考研结束，就准备好翻倍的钱！”
身为我的妈妈，她不在乎我为什么生病，醒来后就开始跟我说钱的事。
“妈，我还得攒钱交学费。”
她肯定把医保免的部分也算在还钱里了，本来考研压力就够大了，再加上这笔钱，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态会不会更崩溃。
“你要是还不起，就别考研了，老老实实出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