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我推开门。
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此刻我屁股处湿答答的,绽放出一朵艳丽的梅花。
身体似乎是轻了很多。
心里异常轻松,我脸上露出了许久未曾露出的笑。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把那玩意割掉就行了。
一声尖锐的嘶叫打破了平静。
奶奶又在宰猪仔了,这是最后一只。
每次妈妈生产完,身体都会虚弱得下不来床。
奶奶会把公猪的崽宰了给妈妈补身体。
随着猪仔一个一个减少,妈妈的身体逐渐恢复。
吃完最后一个的时候,就又该是妈妈怀弟弟妹妹的时候了。
那段时间。
我总看见妈妈频繁出入猪圈之中。
不久,她就怀孕了。
水井旁。
奶奶左手摁着猪仔,右手拿着菜刀给猪割喉。
滋的一声。
一条鲜红的血柱喷了奶奶一脸。
奶奶的脸被血染红。
头发,眉毛被血打湿了个彻底,就连混浊的眼珠都红得耀眼,狰狞吓人。
更恐怖的是。
奶奶手上的猪仔生命力顽强得惊人。
喉咙的血都流干了,身子却还像条泥鳅一样翻滚。
四只蹄子不停地蹬。
把奶奶皱巴巴的手臂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破口大骂。
“啧,畜牲看我等下不把你抽了筋,扒去皮子。”
说着就往猪脑袋砍了刀。
硬生生剁下半只猪脑袋。
没了半个脑袋的猪竟奇迹般将身子甩得更生猛。
腥臭作呕的血点儿像是能自发瞄准方向,全都洒在我身上。
血溅上身体的那一刻,像火烧一样痛。
我啊地叫了出声。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奶奶的注意。
奶奶斜眼一瞥,三角眼一瞪。
“赔钱货,傻愣这干什么,还不滚过来抓住猪后腿。”
没了后脑勺的猪仔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猪头恶狠狠瞪着我。
眼睛一闪而过猩红,猪眼睛莫名留下两条血泪,似是在怨什么。
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就像那天那只红眼睛的猪。
我的脚像是被铁钉死死钉在地面。
动弹不了分毫。
又是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滔天的恐惧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只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天奶奶不是第一时间掐死埋进了地里?
猪仔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四只蹄子一蹬,再也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桎梏在身上的枷锁猛然松懈。
我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陷入一片黑暗。
“盼弟,盼弟张张嘴。”
黑暗中,我感受到有人掐着我嘴。
紧接着腥臭腥臭的液体被灌入我口中。
一股岩浆般炽热的东西钻进我胃里。
痛得我打起了滚。
“啊……啊好痛。”
我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
“痛就对了,只有痛才能消除附着在你身体里的那些怨气,”一道苍老而不那么熟悉的声音钻入我耳朵。
奶奶满含担忧地问。
“神婆,我孙女不会出事吧。”
神婆冷哼一声。
“出事还不是你害的,还好发现得及时,再晚点魂魄不稳,与肉身分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奶奶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前几次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这次那些崽子怨气会这么重,只是这么多年没孩子降生,那大烂货早就亏空身子,坚持不了多久了,老婆子我才急,当年招娣抢了它们的机会,我知道它们有怨,就想放招娣进去受点罪,化解它们的怨气,好抱上孙子。”
“神婆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狗绳递给奶奶。”
“一切都有因果,你好好伺候这条大黑狗,一天取一小碗血让你孙女服下,喝够七七四十九天就药到病除了。”
神婆灰白的眼珠环视四周。
“你们家有股好大的怨气,这狗能镇宅,注意期间千万要用心伺候这条狗,狗死了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听着逐渐离开的脚步声。
我将眯开一条细缝的双眼完全睁开,眼珠子失神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大黑狗。
奶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崽子,什么怨气,我又抢了什么机会。
还有这只狗真有这么神吗?
这些都像谜团一样萦绕在我脑海,久久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