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在了一个咖啡厅见面。

我颓败地捂住自己的脸，用眼神示意她这份东西。

「我不敢看……」

方之绮拿了起来，一边翻阅着，一边听我说我和周芸的故事。

期间我几度说不下去。

「我不是说要她和我一起承担债务，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拖累她的，我只是希望，在这种时候，她能站在我身后支持我，哪怕是给我一个拥抱也好。」

方之绮朝我递了张纸巾。

我觉得自己很丢脸，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像火山一样喷发的情绪。

「但她甚至连见都没见我一面，就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了，我受不了，我觉得好痛苦……」

方之绮沉默了一阵，等我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在离婚协议上敲了敲，「听到现在，我有一种感觉……」

「周芸她可能从来都没有完全信任过你。」

我愣住了。

「不对，不只是你，她连自己也不信任。」

「她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不相信你是真心的对她好，怎么会突然有人闯进她的生活，一把把她拉出泥潭，还说爱她，这一切真的不需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吗？你对她的帮助，可能对她而言不是好意，更像是一种陷阱。」

「但你们之前又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她的怀疑只是埋在心底，而这次你爸公司出事，这一切终于验证了她的想法，她觉得你们的真面目终于亮出来了，所以她决定和你割席，及时止损。」

「可……可是我已经做了很多想让她安心的事，她——」

「停！」方之绮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说这些，不是想说你做的不够好，你没有给足她安全感。」

「有的人在苦难里浸泡的时间久了，就会认为自己与幸福绝缘，哪怕生活真的好起来了，她也不敢接住，尤其是周芸这样的经历，她爸已经教过她，贪享好事是会坠入深渊的。」

「所以，你明白吗？不信任这个世界，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对自己的保护，而改变她，也不是你的义务。」

我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动摇着。

「可是，我们结婚时，她的开心，不像是假的……」

「人是复杂的，你们之间肯定有过爱的时刻，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认为你们关系的实质是利益关系，所以才能这么快地抽身。」

从方之绮口中听到这个结论，我整个人都万念俱灰。

她叹了一口气，把离婚协议摆到我面前，「看看吧。」

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我终于打开了它，无言地翻完了。

我明白了方之绮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这份协议上，每一条财产的记录都无比的精细。

从我们恋爱开始，我给她转的各种款项，送她的礼物，到婚后我们购置的各种东西，甚至是每一件衣服、每一件首饰，她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早就清点过，从一开始就每一笔都记录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整理出这份东西。

这哪里像是一家人，就是两个生意合伙人分的也不会更清楚了。

滞涩感涌上喉头。

我突然想起，这一切不是没有预兆，甚至我早就在周芸的电脑上看到过搜索记录，「自愿赠与的财产是否可以收回？」

只不过我以为我的爱能焐热她的心。

而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我徒劳地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