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回到老家后与发小一起相聚喝酒聊天，他们谈论起胡新宇失踪事件，说这事如何离奇。

一个大活人在如今天眼系统辅助下，居然硬是找不到，会不会真是被人毁尸灭迹了？

身为经常办理刑事案件的刑警，这事没有调查，没有证据，我是不敢过多议论。

不过这却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协助副支队长老张破获的奇案，堪称我三四十年来生平仅见，居然有人真的靠梦境破获了堪称复杂离奇的杀人案。

（真实事件改编人物多是化名。）

1那是十几年前发生在2008年的旧事，当时我还是长白山市某县刚刚转正的刑警。

我记得当时是夏天，那天我才吃过午饭，刑警队接到报警，说是一村里发现了一件血衣，疑似发生了伤人或者杀人案件。

当时正是中午，队里的人要么有外勤任务，要么被借调到了市里。

只有我和副支队长老张在，于是老张就让我这个新手跟他走一趟，带我涨涨经验。

我们俩驱车赶到后大略问了一下，原来是村民刘晓林家的柴垛下发现了一件带血迹的迷彩服，看型号应该是男士的。

而刘晓林还告诉我们，她辨认之后认为这是她的邻居张永成的。

因为几天前，张永成去她家时穿的就是这件迷彩服。

在询问过刘晓林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张永成不仅是她的邻居，还是一起倒腾山货的合作伙伴，于是老张就带我去张永成家里去看看情况。

据村里人说，张永成已经有六七天没见到人。

乡里的民警最初定义为失踪，直到今天发现了这件带血迹的迷彩服，案件升级，于是就由乡镇派出所转到了县刑警支队。

张永成失踪加上他这件血衣，哪怕是我这样的新手刑警，都意识到这恐怕牵连到了人命了。

于是我和老张匆匆对张永成进行了详细调查，发现张永成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辽宁到长白山市做山货生意，才租住在刘晓林他们村。

支队的法医老赵很快赶来协助，经过他对迷彩服上的血迹进行鉴定，对比在张永成家里搜到的遗留头发的DNA，确定血迹就是张永成的。

这进一步加大了张永成遇害的可能性。

于是我和老张开始逐步排查由刘晓林家到张永成家的小路。

起初一无所获，毕竟七天过去了，村民来来往往很多当时的痕迹都不在了。

正当我们准备转向其他的方向调查时，我突然发现路边的小沙堆上一直有一群苍蝇在那嗡嗡转。

我觉得这地方可能它就有线索，于是我就用小棍在那扒拉，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下层的血迹。

我们又询问了路边的村民，当天晚上确实听到沙堆附近有人的吵闹声。

我和老张合计了一下，依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可以判断，张永成应该是从刘晓林家离开到自己租住地的路上遇袭了，不过沙堆上血迹太少，尚不知人是死是活。

之后我排查了张永成的人际关系，看他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仇了。

但无论是刘晓林还是附近的村民都说张永成虽是外地人但热心肠，经常帮左邻右舍，人缘非常好，没有什么仇人，村里这些天也没有外人来。

这下案子有点陷入僵局了，我和老张正准备向外拓展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时，张永成的姐姐张燕突然从吉林赶来找到了我们，还斩钉截铁的说：“我弟弟被人杀了。”

2要说这案子才刚立案一两天，之前乡镇派出所都认为是人员失踪，张燕一个外地人不应该知道我们才刚刚掌握的张永成遇袭生死不知的线索才对。

可她上来直接就说我弟弟被人杀了。

这事太离奇了。

我对张燕做了例行问询。

这不问还好，问了之后我跟老张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原来张燕所谓的“我弟弟被人杀了”是她做梦梦到的。

老张作为资深刑警哭笑不得，这事如何能信？

这是真实的刑事案件，又不是拍悬疑电影，梦里的事当得了真吗？

但张燕说的斩钉截铁，之后还说她不仅梦到弟弟被杀了，梦里弟弟还告诉他自己被埋到哪了。

这事听起来可太扯了，我跟老张丁点都不相信。

可是张燕又哭又闹的说她弟弟死得很惨，让我们一定要相信她。

为了照顾遇害者家属的情绪，也为了让张燕死心，老张特地从当地派出所借调了警力，按照张燕的描述火车站以西，沿铁路线的南侧就埋着她的弟弟。

我在几名熟悉当地的民警指引下沿着铁路线排查。

起初我们来回搜寻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家都以为按梦境破案本身就是笑话，正准备返回时，我发现了一处不太寻常的地方。

铁路旁都是石砾和沙土，上层因为长期被日光暴晒颜色都很浅，有点发白，只有远离地表的深层颜色才会是褐色，而这处的小沙堆颜色明显比周边要深。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和几名民警开始用来时带的铁锹往下挖，挖到一米深的时候仍然是一无所获。

这大夏天顶着大太阳在这挖坑玩，大家都满头大汗，情绪也开始不稳定，有人说这就是无用功瞎忙活。

挖的时候我还真没什么信心，万一是哪家孩子在这刨坑玩把深层的沙砾给挖上来了呢？

但是挖到现在，我反而觉得底下可能还真埋着什么东西，未必是张永成的尸体，但肯定埋了什么。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挖到了一米深，居然有不少本该在上层发白的沙砾。

哪家的小孩子刨坑玩能刨一米深？

“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大家再辛苦辛苦再往下挖挖，再往下说不定就挖出什么来了。”我出言宽慰大家，挖的更卖力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齐心协力继续往深处挖。

这一挖又是一米左右，这下任谁再有耐心这也给磨得差不多，又热又渴刨了两米左右，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我把铁锹往地上一扎准备去给大伙买点水喝，这一扎不要紧，听声音有些不对劲，不像是铁锨进沙砾的清脆声，反而有点闷，而且铁锹没有立住倒地上了。

这下大伙都反应过来了，底下肯定不是沙土，于是继续往下挖，没几下就露出一只脚趾。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当时大家满脸震惊的神情，这真是神了。

之后我们小心的将尸体挖了出来，看着尸体的脸可以确认无误，这个死尸就是张永成。

我们几个虽然都没跟他见过面，但都看过他的照片。

他真的如张燕梦里梦到的，被人杀了，然后埋到了铁路旁。

老张见我们居然真把张永成的尸体给挖回来了，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3不过他终究是老刑警，并没有过于纠结找到受害者尸体的方式，很快就开始分析目前掌控的线索。

张永成的埋尸地位于铁路一侧，人迹罕至。

他身上无论是钥匙还是钱包都还在。

他身中十三刀，结合之前我们对张永成家里的搜查财货，也丝毫都没有少。

可见凶手并非图财，而是对张永成是恨到了极点，就是单纯的想要他的命。

老赵的尸检报告第二天就出来了，张永成的死亡时间大概是11号晚上8点到11点之间。

我再次找到刘晓林确认当晚张永成从她家离开的时间，刘晓林说是十点左右，错不了。

综合这些线索，说明当时的张永成离开刘晓林家就被凶手尾随，随后遇害。

凶手下手可谓是快准狠。

但是，就目前的证据也只能推演到这里。

张永成到底是因何被杀？凶手又是谁？一点突破的方向都没有。

这时，老张再回想张燕信誓旦旦的说“我弟弟被人杀了，尸体就被埋在铁路边。”推断会不会张永成的死跟她有关系？

毕竟真说是梦境里的线索，这也太扯了！

于是，我们开始调查张燕。

经过一番走访，我们发现张燕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辽宁人，之前甚至都没有来过吉林，要她找到铁道旁那个偏僻适合埋尸的地点恐怕很难。

另外，张永成埋尸的深坑深达两米多，对于不到一米六的张燕来说这是有难度的。

再说杀害张永成这件事，张永成身高一米八几，体重差不多两百斤，是典型的东北壮汉，这也不是一个普通妇女能够办到的。

从作案动机讲，他们亲属邻居都说张永成和张燕姐弟之间感情很好，似乎张燕也没有理由去杀张永成。

张燕是凶手可能性基本排除。

我们重新梳理掌握的证据和线索，如果说梦境提供线索和证词太荒唐是编的理由的话，那么眼下似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燕不是凶手，但应该是知情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断和假设，我们作为刑警不能做有罪推论，也就是说不能把张燕作为犯罪嫌疑人进行提审，只能走访调查，让她配合正常的问询。

但是，在张永成尸体挖出来后，彻底确认了弟弟的死讯，张燕非常难过，情绪有些不稳定。

老张怕我是新人掌握不好分寸，他来负责这件事，让我继续深入排查张永成的人际关系，看看能不能还有其他线索。

我通过走访排查发现张永成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李梅，不过在三个月前分手了，我通过电话询问了李梅关于张永成的一些事，没想到还真挖了一些线索。

原来，李梅和张永成分手的原因是张永成背着她有人了，那个出轨对象就是和张永成一起倒腾山货的合作伙伴刘晓林。

转了一大圈，案件的线索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报案人，也就是张永成生前除了凶手，见的最后一个人刘晓林的身上。

4

我把这些汇报给老张，一开始老张怀疑会不会是李梅因为张永成出轨因爱生恨杀了张永成或者雇人杀了张永。

但一经调查就彻底排除了。

因为李梅在和张永成分手之后就回了辽宁老家，再也没有来过吉林。

于是，我们将重点重新放到刘晓林身上。

不过，案件进展仍然不怎么顺利，因为刘晓林在那晚跟张永成分开之后一直跟自己弟妹在一起，她和张永成的感情也很好，倒腾山货挣的钱刘晓林分多少张永成拿多少，两人在这方面互不计较，也就是说刘晓林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

到了这一步，老张不免长叹一声，“我走南闯北还就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案件。”他这个老刑警也有点束手无策了。

“队长，你说张永成和刘晓林感情这么好，会不会已经不是单纯的生意伙伴关系了？”我就这么随口提了一嘴，本来也只是胡乱猜测，可老张一拍大腿，似乎是一下子打开了思路。

然后，我们顺着这个方向，通过问询走访最后还真就从刘晓林支支吾吾的态度中确认他们俩就是情人关系。

这下案件算是打开了一个大缺口，我们将案件可能的凶手锁定到一个男人的身上——刘晓林的丈夫顾大海。

顾大海的工作是铁道维修工，据邻居们说顾大海为人老实，对老婆刘晓林百依百顺，十分顾家，但是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十天半月不着家。

这也就引来了刘晓林的不满，渐渐地就跟一起倒腾山货的生意伙伴张永成日久生情，两人就好上了。

这个案件会不会是顾大海在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之后怀恨在心，于是就在路上伏击了张永成，捅了十三刀将其杀死，然后埋尸在铁路旁？那个埋尸点也完全符合顾大海作为铁道维修工的身份。

我和老张都认为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推断，甚至可以将顾大海暂时列为犯罪嫌疑人，掌控了证据就可以抓人了。

有那么一刻我们是真的相信，这也许就是案件真相了。

经过调查，在事发当晚顾大海一个人在单位值班，也就是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张永成有可能是被他杀的。不过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我们也不能证明顾大海他就是凶手。

还是那句话，刑警不能做有罪推定，顾大海不能抓，也不能将他列为犯罪嫌疑人。

于是，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不过，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我们初步判断顾大海可能跟杀害张永成有关时，刘晓林有意为丈夫申辩，但一直欲言又止。

这情况让老张这个老刑警嗅到了刘晓林一定还藏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