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公司组织团建旅行。
正当所有人皆满心期待之时,列车广播却传来一阵诡异的电流声。
「滋啦——」
「欢迎各位乘客,乘坐本次列车。」
「本车前往地狱,未能逃生之人,都得死……」
1.
突如其来的广播,令我一阵惊愕。
周遭同事的神色,同样惊疑不定。
广播声还在继续。
「望乡台站设有两张返程车票,这是你们唯一生还的机会。」
「为保证能安全抵达,请谨记以下几点。」
「一:途径站台,列车会靠站十分钟时间。期间,所有乘客必须下车,也请你们及时上车。」
「二:各站台内设有补给商店,每位乘客能够自行选择一件道具。」
「三:扎纸人喜欢玩木头人的游戏。」
……
机械般冰冷的广播音,无感情地宣读着一项项规则。
同事们有些不耐,接连抱怨起来。
“恶作剧么?”
“什么地狱、黄泉?晦气死了。”
“啧!好心情全被毁了。”
大家都以为是恶作剧,我脑中却浮现出一个网上常见的词汇。
规则类怪谈。
我取出手机,打开录音进行记录。
无论是真是假,谨慎些总归没错。
我看向车窗外,落日已被西山吞没。
夜色渐浓,景物愈发模糊。
朦胧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而这趟列车,正带我们驶向诡谲之境。
我皱眉凝视,依旧看不太清窗外景象。
无奈,只好收回目光,对身旁的温良问道:“你怎么看?”
他是我在校时的同桌,也是我毕业后的同事。
由于能力优秀,温良现是我们小组组长。
他没应话,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也在录音。
这家伙的想法显然和我一样。
于是,我便不再多言,专心听着广播内容。
「十二:严禁主动攻击他人,若是挑起恶性争端,后果将自行承担。」
「十三:以上存在一条虚假信息,还请认真辨别。如果遵循虚假信息,将会引发恐怖之事。」
2.
广播声戛然而止,车厢内陷入寂静。
我的心绪微沉,按下录音的停止键。
虚假信息的存在,无疑为本就诡异的规则,增添了许多不确定的变数。
在我身旁,温良仍在忙碌,手指轻按触屏,在手机内输入一行又一行文字。
片刻后,他就将文字版规则发到小组群聊内。
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再听录音整理。
我竖起拇指,半开玩笑道:“不愧是温组长,办事就是让人省心。”
温良笑了笑,“希望这只是场无聊的恶作剧吧。”
寂静中,酝酿着不安的氛围。
其余同事不免有些紧张,低声议论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嗐,恶作剧罢了,好好睡一觉,晚些就到站了。”
“谁干的?要是被我知道,非揍他一顿不可!”
“既然是列车广播,那么列车组一定清楚。”
“特么得,我去找乘务员问问情况!”
这般说着,一名同事已经离开座位,气势汹汹地朝车厢后方走去。
所有人的注意,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有所察觉,他不由得感到得意,气焰更加嚣张了些。
可是,当他走到车厢间的走廊,脚步陡然一滞。
整个人僵硬地愣在原地。
见此情形,另个同事忍不住发问,“咋了啊?”
先前那名男同事,动作滞涩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惊骇到煞白的面孔。
他双唇微颤,哆嗦着道:“前……前面车厢,没有人!”
绝望的言语,令人瞬间毛骨悚然。
3.
人呢?
所有人心中,涌现出相同的疑惑。
发车前,站台有不少乘客排队。
即便所属不同车厢,可总归是乘坐同一辆列车。
从那时到现在,还未靠站停过车。
疾行中,自然没有下车的机会。
那么,其他人呢?
叫嚷着要讨个说法的同事,已经连滚带爬地回到座位。
满脸后怕的模样,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气焰?
与此同时,人们终于开始正视这场“恶作剧”。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有谁记得那些规则?!”
“怎么办啊?我要下车!”
除我们小组以外,大多同事都没收到文字版规则。
车厢陷入一片混乱。
哐啷——
车厢前方,传来一阵异响。
惊恐的同事们当即朝声源方向看去。
车门开启,露出一个半人高的身影。
它头戴瓜皮帽,身着蓝马褂。
惨白的面容,绘着一张诡异的笑脸。
脸颊两侧,点着两抹腮红。
滚圆的眼睛空洞无神。
漆黑的瞳孔忽而一转,扫视整节车厢。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莫名的凉意窜上脊背,霎时回想起第一项规则。
「三:扎纸人喜欢玩木头人的游戏。」
它便是这项规则中的纸人!
“纸人纸人木头人~三二一~不许动~”
纸人迈开步子,一步一晃地走入车厢。
我遏止住战栗,放缓呼吸的频率,连眼睛都尽量不眨。
惊惧的注视中,纸人已经走过数排座位。
忽然间,它足尖轻点,猛地窜到第五排同事面前。
纸人咧着嘴,笑容愈发狰狞,眼珠竟是弹了出来,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第五排的女同事没有忍住,口中发出一声惊叫。
“哈!你不是木头人!”
纸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嗓子不错,归我啦~”
它抬起双手,掰住女同事的上下颚。
女同事想要反抗,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纸人看似轻飘的身躯,此时竟如钢铁般不可撼动。
短短数息时间,便听到“咔哒”一声脆响,女同事的下颚已被纸人掰得脱臼。
她的嘴角开裂,伤口绽至面颊,血液喷涌而出。
正当这时,纸人腾出一只手,径直探入她的喉中。
紧接着,一截血淋淋的喉管就被扯了出来。
纸人的笑脸未变,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它将那节喉管塞入自己喉部,再开口时,便换成那名女同事的声线。
“纸人纸人木头人~三二一~不许动~”
4.
浓郁的腥味散开。
女同事捂住嘴巴,却无法抑制失血的趋势。
鲜血从指缝间涌出,顺着手臂滑落。
她的瞳孔扩散,双目逐渐失去神采。
随着双手无力耷落,就这么丧失所有生息。
在她的座位边上,男同事极力压抑恐惧。
可是,他的身躯仍在不住地颤栗。
女同事凄惨的死相,令他的面部阵阵痉挛。
这种强烈恐惧下的条件反射,根本无法控制。
纸人的眼睛一转,目光落在他愈发骇然的脸上。
它用女同事的声线,说道:“嘻~你也不是木头人!”
下一瞬,纸人就跳到他的身上。
此时此刻,男同事再顾不得其他,撑住扶手想要起身反抗。
“你是什么怪物?!滚开!滚远点!”
任他如何挣扎,纸糊的身躯却纹丝未动。
像块巨石一般,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
纸人认真地应道:“我是纸人,不是怪物。”
它动作极快,十指扣入男同事的头皮,霎时就有血光显现。
猛然发力一拽,男同事的整张面皮就被扯了下来。
他大张着嘴,口中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嚎。
兴许是心中不喜,纸人并没将面皮装在自己身上。
而是随手一甩,像丢垃圾似得扔向一旁。
紧接着,它又捧着男同事的脑袋。
“咔嚓”一声,整颗头颅便转了个圈,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短短三分钟时间,就有二人惨死。
如此惊悚的见闻,令所有人都恐惧不已。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彻底相信。
这确实是一趟通往地狱的列车。
一名同事承受不住绝望,慌乱起身朝车厢后方逃窜。
无论逃去哪节车厢,总比在这等死来得强!
可是,就在他离开座位的一瞬,纸人陡然消失不见。
等它再出现时,已是蹲在他的身后。
纸人弯着两根食指,犹如铁钩一般,直直地刺入那名同事的后脚踝。
随着它发力一拽,两根血淋漓的跟腱便被扯了出来。
惨叫声响起,告诉众人一件事情。
如果不遵守规则,便会死的无比凄惨。
5.
随着又一名同事惨死,死一样的寂静再次笼罩车厢。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纸人蹦蹦跳跳地前后巡视,口中轻快地哼着,“纸人纸人木头人~三二一~不许动~”
当它从我身旁经过,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袭来。
腐臭味钻入鼻腔,这时我才骇然发现,纸糊的身躯内部,装着各种人体组织。
全都是它抢过来的。
大多器官腐化发黑,白色的蛆虫蠕动,令人无比作呕。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一旁,温良同样如此。
一连巡视数个来回,纸人才蹦跳着离开车厢。
随着车门再次紧闭,所有人才逐渐松懈下来。
车窗外,天色已然暗沉。
夜空不见星月,只能看见虚无般的漆黑。
三具死相凄惨的尸骸仍在淌血。
空气中,浓郁的腥味挥之不去。
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各个失魂落魄地坐在位上。
死寂酝酿出恐惧和绝望的浪潮,席卷整节车厢。
渐渐的,抽噎声响了起来。
打破寂静的同时,也使其余人回神。
压抑的悸哭、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
有些人忍不住,俯身一阵作呕。
吐到最后,只剩下黄色的苦水。
我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良正拿着手机,在小组群聊发了一则消息。
「目前看来,我们已经陷入一场难以解释的规则怪谈。」
「我先前录制转发的规则,请你们一定要谨记并遵守,保持冷静,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
我看着信息,内心极其沉重。
我们……
一定能活着回去么?
小组群聊内,很快传来两条回复。
分别来自另外两名组员,李骁和陈天晴。
「事情好像有点麻烦了……」
「加油!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我刚想说些什么,身旁的温良就示意先用手机交流。
于是,我便在信息栏内输入一行。
「虽然没来得及录音,但我依稀记得,广播最开始说的那段话。」
「列车抵达望乡台时,我们可以购买返程车票,那是生还的唯一机会。」
「不过,仅有两张车票。」
温良抿着双唇,神色凝重。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是陈天晴的信息。
「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十五人的团建,只有两人能幸存?!」
李骁:「刚刚三人身亡,现在只剩三十二人了。」
陈天晴:「其他人知道规则么?我们要不要……」
末尾的一串省略号,说明她的迟疑。
李晓直言不讳地将其点明,「不需要吧。」
「你也清楚,返程车票只有两张,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此话一出,群聊框里陷入一阵沉默。
竞争对手何止其他同事?
光是这个四人群聊,也存在着竞争关系。
只是暂时还能合作而已……
摒弃杂念,我仔细查看规则,很快就发现异样,并与其余人共享。
「四:如有问题,可以寻找主管求助,但要学会察言观色,及时停止对话,否则后果自负。」
这一趟团建旅行,部门主管因病没来。
那么,这个“主管”是谁?
「十三:所有规则当中,存在一条虚假信息,还请认真辨别。如果遵循虚假信息,将会引发恐怖之事。」
按照这条规则来看,是否能够判定,第二条规则就是虚假信息?
还是说,这也是误导信息?
目前,第二条扎纸人规则已经得到印证,可以排除在虚假信息之外。
即便如此,可还有十二条信息需要我们验证。
一番分析,却没能得到实质性的结果。
最终,我又输入一行。
「无论如何,大家务必小心谨慎,希望我们当中,有人能活着回去。」
6.
我长叹口气,转头看向温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
虽然之后可能爆发冲突,明争暗斗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但至少目前来看,我们组的氛围还算融洽。
不过,其他组就没这么和谐了。
这时,一名同事已经带人发难。
我对他有些印象。
名叫黄裕,算是部门内最暴躁的同事。
正走向他的小组组长,近乎咆哮着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身为组长,小林死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
那名组长语塞着说不出话。
先前那种情形,不是谁动谁死么?
黄裕不依不饶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们要下车!”
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同事围了过去。
黄裕继续道:“你去找乘务组,马上让这趟该死的列车停下来!就算步行老子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面对这种近乎不可理喻的要求,那名组长终于开口,“难道你没看见刚刚那个怪物吗?!”
“如果不遵守规则,我们就得死!更别提下车了!”
言语间,火药味愈发浓郁。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稍显冷漠的嗓音响起。
“真想下车的话,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李骁淡淡道:“刘组长,麻烦你顺便问问乘务员,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两句话就将话题牵引。
整节车厢的所有同事,全将注意投到刘组长身上。
他已被抬到一个身不由己的高度。
如果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可是,不去就会遭受排挤,接下来会过得极其难熬。
面对致命的威胁,朝夕相处的同事间已然暗流汹涌。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我点开一看,这是李骁发来的私信。
「刘涛办事认真负责,他会去的,能帮我们探查一些情报。」
「其实,温良也是这种类型的人,就是心肠太好,某些时候容易坏事。」
「至于陈天晴嘛,傻白甜一个,没什么用处。」
「或许,咱俩可以联手,争取那两张能够生还的车票,你觉得呢?」
7.
我抬起头,李骁正在看我。
于是,我便给了他一个同意的眼色。
明面如此,内心却在防备。
虽然李骁足够冷静,做事也很果断,但他太过利己,城府极深。
例如这次,便是利用刘涛当做探路石。
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拿我垫脚。
这种人最为危险,需要时刻提防。
迫于无奈,刘涛终究还是起身离座。
在众人目光的胁迫下,他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车厢后方走去。
来到乘务室门前,刘涛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