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云婉宁烧得昏昏沉沉,浑身滚烫,嘴唇干裂破皮。
感觉冰冰凉凉的帕子一次又一次擦过肌肤,带走一点热意。
璟儿……
云婉宁挣扎着醒来,就看到香菱正在用雪水给自己擦身。
见她醒来,香菱红着眼道:“小姐,找不到大夫,奴婢只能用这个法子,您忍一忍。”
“我没事,璟儿呢?”云婉宁哑着嗓子,颤颤地问。
“小少爷被打了嘴,哭闹得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他特意叮嘱奴婢,您醒来就马上告诉他。”
南朝破灭,香菱却不肯直呼主子的名字,而是坚持唤着小姐,少爷。
云婉宁揪紧的心骤然松下来,还好,宇文晔没有太狠。
她喘息着说:“香菱,以后你千万要看好璟儿,别让他乱跑。”
香菱哽咽着点头,擦完身,又给云婉宁喂了水,这才去叫云璟。
“阿姐——!”
云璟哭着冲进来,拉住姐姐的手。
云婉宁定睛一看,弟弟的脸颊肿胀得有点变了形。
“香菱,你没给璟儿抹药么?”
香菱为难道:“小姐,白花油没多少了,小少爷懂事,说都留着给您治冻伤。”
云婉宁的手脚和脸颊、耳朵,都已经红肿泛紫。
云婉宁想都不想,说:“都给璟儿用,我这点伤不要紧,等天气回暖自然就好了。”
抹了药油,云璟疼痛得到缓解,立马龇牙咧嘴,低吼道:“总有一天朕会杀了宇文晔那逆贼!”
“闭嘴!”云婉宁赶紧呵斥道:“不准再说那个字!”
云璟被吓住,这是阿姐第一次凶他。
云婉宁用力抓住抓着弟弟的肩膀,板着脸说道:“听到没?这世上再无南朝,所以你没资格说那个字!”
“如果你再说,阿姐就会死!你想阿姐死么?”
云璟吓得连连摇头,“不想……阿姐别这么说,我、我害怕……”
“以后见到宇文晔,你都要自称……‘奴才’,记住了么?”
云婉宁狠下心,一字一顿,打碎云璟的傲骨。
以云璟前朝末帝的身份,想离开皇宫当个普通人都是奢求。
“嗯,记住了。”云璟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埋葬不甘,认命道:“我是奴才,是亡国奴!”
云婉宁紧紧抱住他,在心里默念,璟儿,对不起,阿姐只想你活着。
咱们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入夜,华清宫来了人,叫云婉宁去伺候贵妃娘娘。
香菱无比担忧,小姐还有些发烧,晚膳未吃,但也没办法,只得多给云婉宁加两件衣裳。
“不就是跪了一下,娇娇弱弱给谁看?”
“还当自己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呢,其实是宫里最低等的贱奴,矫情什么……”
云婉宁下意识去看云璟,就见弟弟握紧小拳头,抿着唇,显然是在忍着。
她不由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走出去。
香菱看着云婉宁单薄的背影,眼眶发热。
公主曾是宫里最温和可亲的主子,这些人却还是落井下石拜高踩低,真恶心。
华清宫。
室内暖意融融,一走入,立时吹散身上的寒气。
苏姝倚在铺着松软皮草的榻上,拿着一本书册翻看着。
“拜见贵妃娘娘。”云婉宁福了福身。
“起吧。”苏姝倒是没多为难,道:“光线暗了些,婉宁为本宫掌烛可好?”
四周分明灯火通明。
可云婉宁只能恭敬应是。
两个精致的铜制烛台被塞到她手里,上面的蜡烛足有儿臂粗。
“这可是娘娘的陪嫁物,南洋那边来的,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云婉宁手一沉,心也跟着沉下去。
好重。
双臂很快颤抖起来。
这还不够。
蜡烛燃烧产生的蜡油,一滴接一滴流过烛台,落在云婉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