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溪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小时候的那棵桂花树,
她躲在树梢,一用力,纷纷扬扬的桂花如雨落下,
树下的少年发现后清澈而惊喜的目光,不觉失了神,踏空摔下。
却被稳稳地接入怀中,扑面而来的桂花香使她安心。
她这些年念的那些人,经的那些事,就这样随着漫天的花雨落下,沉没在了少年清浅的笑意里。
仿佛只要她不醒来,那些事就没有发生,这个怀抱,这个人就能一直,一直......
可是下一秒,少年的脸快速变化着,身后大火熊熊,桂花树燃烧殆尽,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男人的眼神冷的像腊月里的河水,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说,\"叶闻溪,你怎么敢出现在我眼前!\"
叶闻溪只觉得一惊,便从那惶恐不安的梦里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松软大床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浓黑的药汁。
想到自己的任务,叶闻溪微一缓神便悄声起床。
原本她还小心着伤腿不要发出声响,然而今日的徐宅却安静地出奇。
叶闻溪寻找书房的过程特别顺利,除了个别几个经过的丫鬟以外,没有再碰见一人。
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叶闻溪闪身钻入书房。
眼前的一幕差点令她惊呼出声,竟是徐洛川!
徐洛川正趴在书桌上熟睡。
叶闻溪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确认徐洛川已熟睡后,开始在他身旁翻找起来。
反复翻找无果,却见身边男人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叶闻溪连忙蹲下。
瞬间灼热从小腿传来,疼的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可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抬头一看,徐洛川只是小小调整了姿势。
叶闻溪长舒一口气,忽然瞧见徐洛川手臂下露出的半截钥匙和一小片宣纸。
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她只得硬着头皮慢慢避开钥匙,把宣纸抽了出来。
不敢带走,只得细细看过后记在心里,晚点再抄录。
就在叶闻溪确定无误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瞥见徐洛川腿边书柜半开的抽屉里,
赫然是一把手枪!
看着男人熟睡的容颜,叶闻溪眼中恨意弥漫。
\"就是她!\"
蒲雅欣纤指一横,娇声道,\"下人们亲眼看见她从我房间溜出来,定是偷了我的东西。\"
叶闻溪任务已成,本想尽快离开徐宅,却没想到刚出大门就被抓回来,还被指认偷了东西。
\"丢了什么东西?\"
徐洛川将女人揽进怀里,冷冷看着叶闻溪握紧的双拳。
\"我的......金银首饰,\"蒲雅欣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哪里都找不到,定是被她偷了。\"
叶闻溪不敢言语,重要的情报就藏在舌下。
却听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那便脱吧。\"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徐洛川,他竟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让人帮你脱。\"
说着,四面的仆人便向着叶闻溪走近。
她环视一眼,知是躲不过,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颈间的盘扣,
外衣脱下,肩头的血印惊得众人一呼,
叶闻溪刚垂下手,男人的声音又悠悠传来,\"继续脱。\"
双手微滞,叶闻溪深知任务的重要性,心中暗骂徐洛川,侧身闭目,咬牙解下里衣,露出了鲜红肚兜勾勒的妙曼身躯。
只是一瞬,一件宽大的斗篷便罩在了她的身上,徐洛狠狠扼住她的脖颈,
\"不知廉耻!\"
手中的女人滚烫的泪水在睁眼的瞬间便落在他的手上,后面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给我关起来!\"
之前得报,江宁府的商队里混入了条大鱼。
几番来回对比,只雅欣小姐生日会上那支昆曲班子最可疑。
副官本想重查昆曲班子的事情,就见督军急急进了大门。
\"督军,那女人......\",
\"不是,\"徐洛川烦躁地敲着桌面,
\"归属商队的昆曲班子确实不多,但我们的目标可能被误导了。\"
\"您的意思是......\"他顿了顿,\"这女人,她 -- -- \"
那批伶人昨晚就已送回城西的住处,只有这女人。
\"她还有用,\"徐洛川揉了揉眉心,
最后里衣落下时,徐洛川看的清清楚楚,哪怕只是一瞬,
她背上是一大片被火烧过的伤疤,看起来像是被木头压住的痕迹。
\"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徐洛川想到书房里的手枪。
他特意留了手枪在书房,又差走了不少仆人。
她明明可以一枪杀了自己,却只是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钥匙和......名单。
那个名单......
\"我查过了,这支昆曲班子本是受邀上吴淞江巡演,结果遇上了土匪,只得暂时留在江宁府。\"
徐洛川回身望向他,显然副官也意识到了这话里的不合理。
\"不说吴淞江早已是日伪的天下,就说能够从汉口一路往东到达吴淞江的戏团能有多少?\"
\"不仅来了,还在土匪袭击时,大多数人都能活下来,且没有货物被抢。\"
甚至其中还有一位想要刺杀想自己的故人。
\"再说,近两年来,你有听说过江宁府附近闹土匪吗?\"
副官想起女人鲜血淋漓的小腿,双眸一亮,\"难不成她是故意示弱?想留在江宁府,然后趁机刺杀......您?\"
徐洛川第一次不笃定起来,她来的代价太大了。
可能会生不如死,受辱折磨,可还是来了。
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派她来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