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宋芷神色平静，一口接一口地将药汤喂给夜凌渊。
清苦的药味弥漫在唇齿间，夹杂着女子身上极淡的芬芳之气，让夜凌渊在意识模糊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就连那折磨他许久的剧痛，都仿佛烟消云散。
“你......”
他缓缓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将眼前人的模样记住，随后便陷入了深度昏迷。
夜凌渊的状况明显地好转起来，因此即便他又晕了过去，老王爷和老王妃仍松了口气，宋芷擦了擦额头的汗，耐心地叮嘱着。
“五个时辰之内王爷定会醒来，到时记得在药里加半杯黄酒给他服用，从明日起我会亲自接手王爷的熬药和针灸，不出半月一定彻底解毒。”
“真的么？！”
老王爷和老王妃目光灼灼，见宋芷自信满满地点头，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夜凌渊去年领兵出征百越，虽然歼灭了百越贼寇凯旋还朝，却也身中剧毒，从此受尽折磨。
凌王府不缺名贵药材，宫里也多次派了御用的医官来为夜凌渊诊治，可达成的共识就是，这五沸散无药可解，夜凌渊命不久矣。
皇帝感怀于夜凌渊的赫赫战功，下旨赐婚，好让夜凌渊能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
他们老两口也是因为心疼儿子才选了试婚丫头入府，好让夜凌渊多享几天福，再为王府多留几个后。
可谁曾想，府中上下知道内情的人都做好了随时办丧事的准备，却又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到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到这里，老王妃含泪的眼中满是慈爱与感恩，恨不得把宋芷当仙女供着，一旁的老王爷则想得更加深远，低声开口。
“方才那群老东西和这小丫头都说，渊儿的药汤里有剧毒的药材，这小丫头真是难能可贵，等她治好了渊儿，咱们府里可千万不能亏待了她！”
“妾身明白。”
老王妃连连点头，和老王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待奴才们将昏睡的夜凌渊抬走，屋内人群散去后，便感激地看向宋芷。
“好丫头，你救了渊儿的命，是我们整个凌王府的恩人，以后你就陪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老王妃放心，我会照顾王爷到彻底痊愈为止的。”
宋芷并没有听出老王妃的言外之意，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能趁机多要点诊金，就被老王妃紧紧握住了手。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渊儿成了婚，我和他父王亲自为你做主，让你穿嫁衣坐花轿，堂堂正正嫁进王府给渊儿做通房侍妾！”
啥？！
宋芷一听顿时急得连连摇头。
“老王妃，我为王爷治病不是为了当侍妾，我......”
“也对，当个侍妾太委屈了你了，可渊儿位高权重，即将入府的王妃和未来要娶的侧妃只能是京城贵女，就算我们心疼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呀。”
老王妃苦恼地思索着，老王爷则爽快地一挥手，中气十足。
“没事，做不了王妃就做贵妾，今后我们一定把你当亲女儿一般疼爱，你的一应吃穿用度都和侧妃一个样，如何？”
什么妃不妃妾不妾的，她可半分都不愿沾边，只想治好了病拿着诊金立刻走人！
见老两口已经开始用看儿媳妇的疼爱眼神看着自己，宋芷心里直发毛，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谢老王爷和老王妃厚爱，奴婢只是个出身寒微的农家女，实在不配伺候在王爷身边，等王爷病好了，还请二位放我出王府！”
“你不愿意做渊儿的妾，连这王府都不愿意多待？”
老王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在凌王府给自家儿子当个粗使奴婢都喜不自胜，这小丫头竟然......
“王爷，我来跟她说。”
见老王爷还想追问，老王妃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温柔。
“丫头，方才应选时你就想方设法地装疯卖傻，如今看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再逼迫于你。”
见老王爷急得张牙舞爪，老王妃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
“这样吧，纳妾的事咱们暂且不提，等渊儿病好了，若你仍不改变想法，我们一定给你重金，亲自送你出王府。”
她说的是“暂且不提”而非“再也不提”，这么明晃晃的缓兵之计，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宋芷知道，老王爷和老王妃现下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在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她这个出身寒微的农家女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只得低眉顺眼地答了一句“是”。
反正她有手有脚，大不了等治好了夜凌渊的病，就找个机会跑呗！
打定主意后，宋芷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她在老王妃贴身嬷嬷的陪伴下，带着大包小包的赏赐回到了王府特意安排给她的院落。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房门就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你这贱人真是心思恶毒，把我们害得差点儿被赶出府去不说，现在还使些狐媚手段妄想高攀王爷！”
说话的人正是珍珠，另外两个入选的试婚丫头也站在她身旁，怒气冲冲地瞪着宋芷。
说起来这三人也算幸运，她们刚被拖到门口，夜凌渊就毒发晕倒，王府上下因此乱成一团，这三人便趁机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后，自然没人再想起夜凌渊发病时说的话，三个人便又趁机在管家和几个有地位的老嬷嬷面前露了脸，这才得以在王府安定下来。
可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们三个险些与这大好机会失之交臂，至今仍只是没有名分的试婚丫头，宋芷这贱人却在老王爷和老王妃面前露了脸，听说还差点被纳为贵妾，让她们怎能不恨？！
“姐姐既然知道我有狐媚手段，怎么还敢在我面前叫唤？”
夜凌渊的治疗期不算短，在此期间她都要住在这凌王府，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宋芷便不再隐忍退让，冷笑开口。
“可别忘了，方才送我回来的是老王妃的贴身嬷嬷，她老人家还特意叮嘱，若我说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她！”
“贱人，你还敢告状......啊！”